月色渐深,整个松涛院都静悄悄的,宋月溪由玉竹伺候着洗漱完毕后,就要卧榻休息,见屋外空无一人,毫无响动,玉竹轻轻低下头附在宋月溪耳边回报。
“绿竹说今日大小姐将咱们送东过去的东西都丢出去了,而且茯苓还不放心,又吩咐下人在后院将其捡回来烧毁了。”
宋月溪手上动作不停歇的脱下外衣,“东西送过去就是给她扔的,这些不必介怀,你那边做好了没有?有没有什么意外”
玉竹摇摇头,低声道:“小姐放心,一切都顺利。”
宋月溪听此点点头,看着玉竹因褪下自己的外衣而划过手背上的动作,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她抬起头一巴掌打在玉竹脸上,愤怒的大声斥责:“没用的东西,你想谋害我不成!”
早已在外间偷听半天不成的红袖,突然听到屋内传来如此大的动静,想也不想立刻推门进去,就见玉竹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天太黑,奴婢没看好,指甲这才划伤了小姐,奴婢该死,该死!”
“你是瞎了不成!”宋月溪不想听她的解释,怒火正无处发,就看到了红袖,即刻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是死了不成!”
红袖一看表现的机会到了,转身跑出去,立刻拿了湿敷的冷毛巾回来,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给她敷上,嘴里还不忘体贴的叮嘱,“小姐莫怕,奴婢替你冰敷,很快便会不疼了。”
宋月溪显然还在气头上,看到玉竹筛糠一般的身子,心生厌恶,“滚出去伺候,看不得你这幅笨手笨脚的样子。”
玉竹一听,口里求着饶,但这样的做派更使宋月溪生厌,不免又骂道:
“作死的贱蹄子,上一次惹怒了大少爷,惩罚你不够么?滚到外屋伺候!”
玉竹一听这是要降了自己的一等丫头分例,更是要求饶。
红袖见此,立刻帮衬道:“玉竹姐姐先出去吧,这里有红袖呢,也免得再惹着小姐不高兴。”
玉竹还是心有不甘,但看此刻的情形,自己是改变不了小姐的心意,无可奈何哭哭啼啼的出去了。
这一下,屋子里只有红袖,宋月溪叹口气道:“我这院子一直没有得力的下人伺候,我看你也还伶俐,从今往后就顶了玉竹的缺吧。”
红袖心头一喜,手上的动作越发殷勤了,“能够伺候二小姐是红袖的福分,奴婢这就伺候二小姐歇下。”
宋月溪看了看手上那道淡淡的红印,点点头,“以后晚上你就在我屋外歇着守夜吧。”
这可是后院里二三等丫头升为一等丫头的标志,只有主子最贴身的一等丫头才有资格睡在门外守夜,听宋月溪如此一说,红袖的心事彻底放下来了。
果真,从第二天开始,玉竹无事就不准再出入内室,红袖里里外外走动的可是频繁,屋中大事小事都得她插手,压的其他下人苦不堪言。
刚开始几次,玉竹不服还与她争辩过几番,但二小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让她再进屋内伺候,一来二往的,玉竹也不敢再折腾,见着红袖也就绕道走了。
如此一来,红袖在院子里的神气是越来越高了,不仅一手独揽了玉竹的所有活计,更是日夜守在二小姐身边,不让他人插手。
天渐渐的暖和起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换了春装,但前几日突然倒了春寒,宋月溪添衣不及时,就这么病倒了,夜里反反复复的烧,时醒时睡,白天也萎靡不振的,茶饭不思。
这一夜,她又被心头的热火给烧醒了,迷迷糊糊的喊:“红袖,倒点儿冷茶来。”
红袖夜里惊醒,立刻推了门进来,掀开帐帘便将青瓷杯子递进来。
宋月溪拿着水杯,正要入口,忽然闻到茶水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异味,再仔细一闻,竟什么都闻不到了。
她心中一惊,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终究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变化,将茶水放在嘴边做了个喝下去的动作后便照常躺下,翻了个身,听着红袖轻手轻脚地将茶杯放到茶盘里退下去后,眼睛却睁开了。
翌日清早,起床后她便立刻吩咐红袖去到安姨娘的院子,讨要一些药材过来。
红袖领命离开后,宋月溪借着让玉竹伺候洗漱的由头,将她唤进屋内。
“这茶水是昨夜拿进来,还未来得及换过的,你倒了去。”
玉竹明白二小姐的意思,现将茶水倒在了丫鬟常用的杯子里,而后将后又将后院的猫儿引诱过来,将昨晚的茶水倒与猫儿喝。
那肥胖的猫儿许是渴久了,低头喝了不少,玉竹一直盯着猫儿,倒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宋月溪不放心,吩咐道:
“以后红袖给的任何东西都让猫儿尝一尝。”
玉竹答应道,“奴婢这段时间一直盯着红袖,没发现她有任何异常。”
宋月溪点头,“这茶水一定有问题,她是宋高峰和马氏安插过来的,就算是暂时隐藏的好,也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你仔细盯着便是。”
玉竹迅速将茶水杯放回了远处,从怀里掏出一包药包,打开道:“这是奴婢这几日从冯姨娘后院里偷偷捡回来的药包。”
“她怎么了?”宋月溪没曾听说冯姨娘最近患病,有些疑惑。
玉竹小心翼翼的打开药包,从药渣中捡出一个长条状灰褐色的东西,递到宋月溪眼前,“小姐您瞧,这东西叫恣睢,有助孕功效。”
“可确定?”宋月溪确认道。
“奴婢把连日几包药渣都拿到了安婆婆那里辨认,婆婆一眼便看出这东西是恣睢。”玉竹对安婆婆很是放心,毕竟跟着安姨娘这么多年,姨娘的任何头疼脑热都是安婆婆一手在料理。
宋月溪听此,放心的接过这毫不起眼的小东西,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那就请安婆婆从舅舅家多拿点儿这东西,放咱院子里吧。”
玉竹领命,“小姐放心,从舅老爷那里拿过来的东西,咱们府里绝不会有人知晓。”
“这屋子里,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熏的闻的,要用到不少呢。”宋月溪想想又补充道。
玉竹听了一一记在心里,又听宋月溪吩咐了几句,这才出去了。
她出去后没多久红袖就从安姨娘那里喜气洋洋的回来了,宋月溪见她高兴,问:“什么事儿这样开心?”
“二小姐,咱们府里今日来了好多人呢,外院可是热闹。”红袖说着就把从安姨娘那里取过来的东西放下,要给宋月溪倒水。
顺势又说,“安姨娘说这些治风寒的药您先吃着,一日药煎3次,不多时便会好,奴婢待会儿就给您熬上。”说罢十分熟练的将药草给分类装好,带了出去。
宋月溪这段时间一直断断续续身子不好着,竟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何事。
推测道:“噢,许是来看望父亲的吧。”
“可不是,皇上给了恩准,要给老爷连着大办三次寿宴呢,这天赐的恩宠,就咱府里独独一份儿!这几天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红袖在屋外听着,也不知道她把药材放到了哪里,一阵开柜门关柜门的声音停下后,她依旧掀了帘子进来。
红袖没说,宋月溪当真还忘了下个月就是宋清盛的生辰,看来皇上对宋清盛器重程度可见一斑,依照现在宋清盛在朝中的风头,别说是门槛被踏破,就是王子皇孙都也会频频来府表示心意的。
谁让皇上大病不愈,皇子众多,皇位候选人未定呢,这个朝中老臣很可能就是托孤重臣,他的一句话可是牵绊着众人的心呢。
想到前一世朝堂上的血雨腥风,宋月溪心想,这场好戏终于要拉开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