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本来正热得在葡萄架子下吐舌头,听到小主人一叫,立马窜上去扑上去就是一口,生生扯掉那人的鞋子,那人终于吓得腾跃而去。
听虎虎的叫声,夫人的丫环柚花就小跑着出来说夫人找,云丫只得用手挤了挤脸,堆起一个可怜讨饶的表情,这才缓慢地朝云夫人的婷院走去。
来到婷院时,柚花见她踌躇着不敢跨槛,便在后面伸手将她一推,她来不及回头瞪,就已经被云夫人冷哼声喝得像乖猫似的慢慢蹭着过去,又是要捏背又是要捶腿地献媚。
云夫人先绷不住,噗嗤笑出声,云丫这才停手又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娘,我知道,这次是我冒失,是不是娉府那边有意见?来找你麻烦了么?”
云夫人握着云丫的手,又看了看她依然不爱着袜趿鞋,赤脚到处跑的模样,又气又怜道:“你袜子为啥都不穿?鞋也不喜欢穿,还有,你那小铜铃去哪了?”
云丫嗫嗫着不敢看母亲,“小铜铃,给人偷了。”
云夫人伸出纤长却满布着伤印儿的手指点着她的脑袋瓜子,恼道:“那小铜铃系在你脚脖子上,哪个小贼会偷得到?或者,是你有中意的公子,送了与他?云丫,你马上就十五,及sheng之后就能许人家,你,是否有自己中意的人?”
中意的人?许人家?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虽然她有四年记忆空白,但隐约对于未来却没有期待,甚至有些悲伤。她多次说要回永安去寻候夏候望老太君,每次即将成行就会发生状况,她总写信过去,却不见有回信复来。
难道,幼年时代那些快乐的记忆,对于其他的人,并不如她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每次想起他们,除了想念,就是一股怎么也消不掉的悲伤。这次去淮河道,她正打算回程的时候绕道去永安探个究竟,却突然就被白管家强行押送回来,再回想这两年来云夫人的古怪举动,云丫越来越恐慌。
她的左胸上有一枚箭伤,每次洗浴的时候她都会盯着这伤口发呆,同样无法消去的是她右臂上的两道刀伤。
云夫人的解释是遇上劫道的匪军,是在很小的时候落下的。可是她总是觉得事实,不应该是那样。
云夫人对她再好也无法填补她心中那份缺失,她无法融入到这个家庭,她依然还是那个孤魂野鬼似的苏丫。不知道亲爹是谁,自小养在候家,老太君真心疼爱,候望谦让,候夏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发火。她还是那个小小孤女。
她从没再对任何人有过波动的情感,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或者厌烦,这种情绪都好像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人对她来说,都不过,只是陌生人。她从不去探究别人眼里想要表达些什么,那些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活着的,失去了心魂的躯壳。
云夫人见她又发呆,心中亦是疼痛难忍,每一次当云丫露出这种遗世独立的表情时,她就觉得她已经无法再走进云丫的内心,不管她多么的想要爱她如珠如宝,她都只是感激接受。
候二爷来的时候,云夫人轻轻抽泣着,云丫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他将后槽牙磨得嘎嘎响,却是不敢当着云夫人的面发作,只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