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时的璃歌,被同道称为最毒的加州山蛇,她是全世界最好,也是最冷的杀手,可是谁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
直到一个男人将她从那个山村买走——
那夜,月掩星藏。璃歌到死都记得,那夜她的命运改变。
从一出生,她就被村子里的人视为不祥人。
人们手中炽热燃烧的火把,在这黑浓的夜色中显得异常诡异与明亮。
木柴燃烧的焦味,驱走了幽夜的芬芳,随风摇摆的火焰,此刻像条包藏祸心的毒蛇,不断地吞吐火红的舌信,似要吞噬所见到的一切。
映着火光的那几张脸庞,紧盯着眼前的茅屋,没有人交谈,空气中笼罩着一股极不寻常的氛围。
远山,忽传来一阵狼嚎,其中一人的火把微颤了下,脸上晃过一抹心虚。
“村长,再不动手,天就快亮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催促着。
被称作村长的老人,脸上的犹豫被火光照得清清楚楚。
“村长,我们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为了大家的活路,这一把火非放不可。”
适才说话的男子见村长似有犹豫之意,口气变得非常强硬。
村长低吁了口气,老眼看向火光下的几个人。
明明都正值壮年,却个个面黄肌瘦、已许久不知饱食为何物,空空的肚腹积压的不是米饭,而是长久的怨气,难道,这一切真是因为茅屋里那孩子的关系?
“村长!”
又是一声催促,村长闭了闭眼,每多一声的催促,那孩子离死亡便又近了一步,这该怪谁呢?
三年的干旱,的确是从她们母女到这里后才开始发生的,他看过那孩子数次,模样不坏,唯独那双眼,连他见了也心惊,难怪她们母女会特意选在离村子远远的地方居住,好避开人群。
但无论怎么躲避,终究还是被村子里头的人看见了。
他还记得杀猪人惊惶失色,连滚带爬地到他这儿告状的模样,黑黝的脸上全是触目惊心的慌乱,随着他脱口而出的话,于是各种荒诞不经的传言传开了,从妖怪到狐妖,甚至是瘟神降世,什么样的猜测都有,简直将那孩子当成了妖怪。
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对那孩子虽然还有些忌惮,不过先前那种莫名的恐惧已消失。
那个孩子就是只有十岁的缀儿,这世的璃歌。
只不过年年的干旱,不仅使得大人都吃不饱,连村子里刚生下的娃儿,也没有奶水可喝,或许是他们这些大人一口浑气没地方出,欺他们孤女寡母,故意将这一切归咎在那孩子身上。
其实,村子里的孩子何辜?
那孩子又何辜?只是众人决议已定,他也无力可回天。
村长再叹了口气。
“里头真只剩那孩子一人?”
“没错,那瘟神的母亲进城了。”
“那就……放火吧!”
村长别开眼,不忍见大火狂燃的场面。
随着第一把火划过黑漆漆的夜空,落到简陋的茅屋上头后,接二连三的火把追随在后,就像急于挣开束缚的蛇,勇猛冲向早已锁定的猎物。
火烧起来了。
茅屋上的稻草瞬间被吞进熊熊火焰中,哔哔剥剥的声音则是稻草被烧死时所发出的哀嚎。
不甘,但无力抵抗,就像屋内的人一样。
熊熊的火光直冲云霄,强势的风助长了火势,散立在茅屋四周的村民,是最无情的刽子手,竟可以冷眼看着一个孩子被活活烧死。
“轰!”
整座茅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已被烧得焦黑,连支撑屋顶的粗木梁都倒了下来。
一直默念佛经的村长,听见这一声巨响,念得越急越快,彷佛极力要赶上那孩子已飘离的魂魄,好送他一程。
此时乌黑色的云朵在天空聚集,空气中隐隐飘浮着水气,突然,一阵银白的闪光划破黑浓的夜空,大地一瞬间恍若白昼。
雨,从稀落的一点一滴到交错无间的细丝,落在荒瘠的土地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仰着头,让整束沁凉的雨丝落到自己干枯的脸庞上,除了不敢置信,更是喜出望外。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这是三年来的第一场雨!”
每个人脸上都是湿濡一片,分不出是雨水还是喜悦的泪水。
“看!你们早依我的话,将那瘟神烧死,这场雨早就下了,我们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头了。”
没错,这次放火的提议是他提出的。
他是村子里的庙祝,由于这场干旱让大伙儿变得穷困,连带地他主持的庙也得不到任何捐献。
这次他会提议放火,是孤注一掷,如果成了,他的庙又会香火鼎盛,如果不成,顶多是自己屁股拍拍走人,于他没有任何的损害。
只是他没想到,烧死那孩子后,竟真的下雨了。
这一切真的是天意啊!
“是啊!”
如释重负的附和声不断出现。
站在一旁的村长,怔怔地望着被雨水打熄的火花,茅屋冒出了白茫茫的烟,一条人命换一场及时雨,难道上天真将那孩子当成祭品?
非要夺走一条年轻的性命,才愿意降下久旱的甘霖,这场雨霖来得好血腥、好残忍啊!
被众人簇拥的李道,志得意满,活像这场雨真是他所召唤来的一样。
“村长,要是你早些同意我的提议,这场雨早在三年前就下了。”
换言之,早在三年前,他就动了这个主意。
村长不发一语,仍是愣瞧着被烧得狼狈不堪的茅屋,突然他的老眼用力地眨了下,是自己眼花了吗?
那坍塌的焦堆里,怎么好像有什么晃动了下?
“走吧,大家回去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
对村长的反应,庙祝是轻嗤了声,不想理会那无用的老头儿。
“等等,还要请各位帮忙处理一下那孩子的后事。”
老村长回过神,忙唤住要离开的众人。
“什么?我有没有听错?”庙祝是还故意搔搔耳朵,一副羞辱人的模样。
“砰!”
从众人背后突地响起木头坠地的声音,顿时引起众人的注意,他们瞠着眼,屏住呼吸地看着乌黑的焦堆里,慢慢走出一个身影……
“一个都别想走。”
冷冽的嗓音像来自阴间,挤压着众人的耳膜。
有人脚软了,跌坐在湿漉漉的地上,骇然地盯着那少年的脸庞,那对眼珠,天啊!
真的是妖异的紫色,瞳心是红色的,红得令人心惊,就像淬过鲜血的红色月亮,透着属于黑夜的凶残邪异。
少女随手从火堆中,抽出一根被烧了一半的木棍,红眼迸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
“没烧死我,是你们的不幸!”
冲上前,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手上烧红的木棍已没入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后,便倏地结束,只见地上躺了一具被贯穿胸膛的尸体。
来不及合上的双眼向着天,瞪大的瞳孔仍残存着死时的惊惶恐惧。
少女抽回木棍,血腥的眼开始搜寻下一个猎物,像个索命罗剎,正准备拘提下一个魂魄。
“瘟神,不,是妖怪……”
看着那少女向自己走近,庙祝想逃,脚下却不住打滑,扑倒在地上,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
想呼叫却挤不出声音,然而也没有机会了。
染着鲜血的木棍在下一瞬间送入他的心窝,终止了他的生命。
雨不断地下着,转眼间,地上又多了四具尸体,血花飞溅到少女的脸庞,她仍面不改色、眼眨也不眨。
也许,真是妖怪转世也说不定,否则怎么如此冷血,如此视人命于无物?
她浑身的肃杀味和着嘴角边阴森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庙祝听到这妖魔似的笑声,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身子软绵绵地滑到地上,只剩眼睛还算可以使唤。
“别——别杀我……”
人都被杀光了,只剩下他和老村长,庙祝全身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被杀,还是害怕那个红眼少年女?
那茅屋明明被烧毁了,人怎么可能没事,还一口气杀了三个人?
是妖怪!那少女一定是个妖怪!
“孩子,别再杀人了。”
天啊,这孩子才十五留岁的模样,怎能杀人不眨眼,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
“住口!”
少女怒眉一拧,红眼扫向村长。
“滚,否则我一样杀了你!”
一步步走向庙祝,长久积累的怒气此刻全都直冲脑门。
“神啊,救救我……”
庙祝的声音因剧烈的惊惧而变了调。
少女红眸炯亮,戾气狰狞。
“你还不懂吗?站在我这边,我没被烧死,现在该你死了!”
喀!喀!
紧绷的空气中传来清楚的两声骨头被折碎的声音,在庙祝凄惨的叫声后,大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村长闭起眼,不忍见庙祝的下场。
少女丢开手上的木条,走向倒塌的茅庐,不久,抱着一具已焦黑难认的躯体走了出来。
“这是?”
老村长倏地白了脸,已猜到他怀中那人的身分,除了少女的母亲,还会有谁……
“孩子,你的母亲进了城?我才会──”
“滚……”
少女头也不回,径自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将母亲放下,双手开始不断地往下挖掘。
“我帮你。”
村长心有愧疚,说什么也要帮那孩子的母亲造个墓。
“滚!”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村长。
村长心一凛,往后退了数步,一想到家里头的亲人,他就成了个懦弱的老头儿了。
算了,就让那孩子自己独处,平静一下情绪,待明日他再带些干粮来,村长叹了口气,慢慢地踱回村子。
少女用双手不断地挖掘着,忽然,他仰起头,朝天怒吼,就像只负伤而极端愤怒的野兽。“妈!”
她的声音里积累了极端的憎恨,像即将爆发的山洪,来势汹汹,威胁着要淹没这整个大地。
“您看见了没有?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是说给人听的,可我不是人,是妖!这些年,我们母女离群索居,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但忍下这一口气又换来了什么?”
一具焦黑难辨的尸体!
“妈,您错了,只有学习去仇恨人,才能活下来,我的一双红眼,注定要当一辈子的异类,不属于人的。”
“要想存活,只有靠自己的双手!”
在暗夜的雨丝飘摇里,她的眼珠红得像要烧起来一般。
“你的见解真是和我胃口。”
一个带笑的男性嗓音突然响起。
原只是打这儿经过,但火光冲天的茅庐吸引了他的注意,
但令他伫足的却是少女面不改色的杀人模样。
少女猛一抬头,对上一双墨黑深邃的眸子,她的手悄悄地抓住地上的木棍,蓄势待发……
“你杀不了我。”
男子话一说完,身后随即出现五、六个身着奇特的人,个个手都按着腰上的佩剑。
少女眼一敛,丢开手上的木棍,但红瞳仍杀意沉沉,抱起娘亲的躯体放入挖好的土坑内,埋好后又拾了个石块竖在上头。
男子盯向少女的背,挑起了眉心。
一个背部被烧得血肉模糊的女孩子,竟然还能够手刃三个男人。
“你的狠劲,我喜欢。”
男人勾起了笑,矜贵的脸庞上更加显露邪魅的气息。
少女慢慢地站起身,身高虽还差男人一截,但阴鸷的脸色再加上那一对令人触目惊心的红眼珠,却令人打心底畏缩。
“想要生存,就得成为一个强者,想不想成为一个强者?”
男人始终漾着笑,但眼底的深沈却无人能测。
少女微微一笑,但笑容极冷。
“好啊!”
说完,迅雷不及掩耳,她用暗藏在手上的尖锐木棍刺向那男人。
男人身形一偏,身后的一人迅速上前,弯手成刀狠准地劈向少女的颈间。
“真是危险的一头野兽!”
男人轻笑摇头,示意一旁的护卫将少女带走。
“就不知驯服一头野兽的滋味如何?真期待。”
男人别有涵义地笑道,衣袂一掀,轻跃上车。
一行车队,渐渐消失了踪影,雨还是不停地下,烧毁的茅庐只剩下些微的白烟乱窜,这一场雨,是生机还是杀机?
此时——
璃歌抬起头来,看向了已怒红了眼睛的龙云墨,前世,她被捡回去,经过十年非人的训练,成为一名杀手,就算是曾经有情,但是也别想改变她与生俱来的冰冷。
她不想解释什么,离开是她的决定,“我拿走了你的银子,就当是我陪你这么长时间的费用怎么样?”
龙云墨是冰冷的盯着她,“其实,我可以给你更多。”
一眼看见那隆起的肚子,“八个月了,你离开时,五个月,你离开了三个月。”
“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给你,就当是还你的。”
“不用了,本王已经不稀罕这个孩子了。”
说罢,以为老麽麽是颤颤巍巍的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璃歌记得那种味道,是避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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