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内,瑶池岸畔的揽月阁上,宋月溪一动不动站在寒风凛冽的高楼上,双手死死抓住暗红的木质栏杆,双目眦裂。
那揽月阁地势极高,不远处皇城的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京都,也映衬着这里的黑暗,宋月溪至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含恨的双目,与双手突出的骨节显露出了她的绝望。
“二小姐,别再痴心妄想了,你就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也配坐上皇后的位置么!”背后突然传来尖利而又讥讽的声音。宋月溪不用转头也晓得,这声音是对影的,这个跟着自己一起从宋家陪嫁过来的丫鬟,宋月溪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下人,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见着自己的话对前主子一点影响没有,对影有些不耐烦,抛出了又一个信息,她知道,只要自己说出这些,宋月溪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做不出这清高的样子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得意的宣布:“太子爷,哦不,新皇刚刚下令,今晚就是你的死期!念在你也服侍过新皇一场的份上,自己选择了结方式吧,是服药还是白绫?”最后一句话虽然是问句,可那口气确实毋庸置疑的。
宋月溪站立不稳,浑身一晃荡,双手却是死死的抓住着栏杆,仿佛要将他们捏碎,口里低声诺诺:“不可能,元陆不可能这样对我,不可能。”
“宋月溪,你要违抗新皇的旨意吗?!”这一声致命的打击来自宋月婉,她的嫡姐,宋氏一族嫡出的女儿。宋月溪不甘,终于缓缓回过头,月光清冷,照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青紫色的嘴唇和脸颊与穿着中宫礼服,璀璨夺目凤仪天下的宋月婉相比,她败的如此可怜,如此低微。
宋月溪不甘心,她快走几步冲到宋月婉身边,双手抓住她的衣袖,语无伦次的诉说:“元陆不可能这样对我,他登基了,登基了!这一天来的这么不容易,他怎么会这样对我,你听错了。”
宋月婉鄙夷的扯回自己的袖子,对着站在一旁的对影呵斥:“你是瞎了不成,快把这疯子给我推开!”
对影闻言,上前用手狠狠一下打在宋月溪的胳膊上,剧痛让她本能的后缩,“哭?二小姐不是最见不得别人的眼泪吗,用眼泪使出来的手段都是肮脏龌龊的吗?这回儿您也用着了?”
宋月溪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伸手去摸,满是泪,她不敢相信的频频退步,不知不敢相信的是这泪水,还是突如其来的现实。
宋月婉见她这幅模样,早已不耐烦,对着对影使了个眼色,对影会意道:“我劝二小姐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早点儿结果自己,奴婢也好对新皇交代。”
“我不相信,除非见到元陆,除非元陆亲口告诉我,就凭你来嚼舌,休想让我相信!”宋月溪痛到极致,忽然站直了身子,就地反驳起来,他不相信,那个和他耳鬓厮磨的元陆,那个听她喋喋不休讲述过去的元陆,那个教她本领许她未来的元陆,不会是宋月婉口中的新皇,她怎么能相信,一千个日日夜夜,那么深的感情,她怎么能相信。
“婉儿,怎么还不动身?”远远的,低沉的,却又充满柔情的声音从灯火通明处传来。
“元陆!”宋月溪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曙光,她尖声大叫,她不相信宋月婉的鬼话,元陆来了,她知道,她的寒冬过去了。
宋月婉见她整个人都有些魔怔的发狂吼叫,冲着对影低呵一声:“要我亲自动手吗!”
对影一哆嗦,一个箭步冲到宋月溪的身边,伸手猛地一下推向她的后背,那暗红的栏杆本就不高,毫无防备的被人一推,宋月溪一头便栽了下去,五层高的揽月阁下就是瑶池,落入寒冰水池中的最后瞬间,她听到了元陆最后的声音。
“处理掉这晦气的脏东西!”宋月婉乖巧可人的依偎在元陆身旁,两人长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灯火辉煌的皇宫里,那是宋月溪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