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几乎是一回到房间立刻腿一软,扑在了床上,没怎么酝酿,就沉沉睡去了。
她太累了,今晚也不知道被那个男人折腾过几次,反正是累到没有精力去深思,自己的做法对或者不对,也不愿再深究。
仇恨填满了她的心,她能死揪住残存的良知,尽力为丁秀秀讨个公道已经很不错了。
翌日,黄怀忠来过一次,就为了万两黄金不见的事情,对薄凉撂了许多狠话。
大致是说,薄凉再劫走万两黄金也没用,他这知府不审判,黄子轩就定不了罪。
薄凉冷笑,无所畏惧的盯着他,耳畔想着那男人所说的话,既然已经不需要凭借黄怀忠升迁,那么又何须忌惮?
她索性下令:“聂捕头,审判不需要再等明日了,索性提前今天就审了。将这公堂搬到市井口,街道最繁华处。本官要所有的百姓都来听听这场审判,看够不够格定黄子轩的罪!”
黄怀忠大吃一惊:“你敢?这简直是胡闹!身为一个小小知县,这么审案前所未有。”
“那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吧。”薄凉高傲的抬起小尖下巴,负手率先走出了衙门。
那边,谷风立刻带着衙役去提人犯。
薄冰寸步不离保护着薄凉,生怕黄怀忠对她不利。
谷风则到市井口呼风唤雨,凭借着益古大药房这几十年来在怀荫县的影响力,谷风本人的魅力,那老百姓无不捧场。
再说,这黄知府的儿子被审,也足够吸引全县百姓的眼球了。
单是黄子轩平日里的作恶多端,就够引人落井下石的。
谷风的小伙计任瑶瑶,一个唇红齿白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也在谷风的号召下,拿了纸墨到现场帮忙。
黄怀忠自然也赶紧令人去请赵敏儿来。
薄凉在高台一坐,环视着台下四周围满了老百姓,热血就朝上泛涌。
她将惊堂木一拍,朗声将案情经过细述一遍,随后又将搜索到的证据一一呈上,老百姓立刻议论纷纷,骂声阵阵。
这些老百姓,素日里都受过丁大善人和丁秀秀的好处,自然更是替丁秀秀抱屈。
骂声一阵又一阵,漫过了薄凉的声音,听得黄怀忠和黄子轩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最后,薄凉传召了证人,前几个证人倒也罢了,最后到场的秋娘却引起了现场一片骚动。
也只有在这个时侯,薄凉才见到了百闻不如一见的秋娘。
但见秋娘一袭红衣,袅袅婷婷的走来时,水蛇腰摇曳出了一段风|情。
至于相貌,就不必说了,妩媚天成,妖冶异常,凤眼似笑非笑,薄唇轻噙傲慢,漫不经心的瞅着薄凉。
“秋娘,这胭脂盒可是你的?”薄凉开门见山。
“是。”
“是你亲手送给黄子轩的?”
“哪是送呀?是黄子轩自个给我要的,说是要留作纪念,谁知道是转送给了相好的。哼,这男人呀,就没有一个靠谱的!早知如此,就是他跪在我面前,我也不给他。”
秋娘的证词加上卖天仙子给黄子轩的德善大药房掌柜的证词,黄子轩也沉默了。
薄凉一拍惊堂木,总结了案情,令聂苻拿着供词给黄子轩画押。
黄子轩死命不从,薄凉下令用刑。
“且慢!”赵敏儿突然带着许多侍卫冲过来,她指着薄凉的鼻子厉喝,“你敢?我家夫君没杀人,也不认罪,你这是要屈打成招么?想清楚,以后我爹和宫里的宸妃娘娘不会放过你的。你这前程还要不要?”
薄凉知道赵敏儿嘴里所说的宸妃娘娘正是她的姐姐赵姬儿,可是,她轻勾唇角,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赵敏儿。
“要!”她掷地有声道,“但本官的前程,并非是宫里的宸妃娘娘给的,而是当今圣上给的!”
“说的好,说的好……”
“大人,定他的罪,定他的罪……”
……
百姓一个个拍手叫好。
薄凉挺起胸,朗声宣判:“黄子轩诱拐良家女子,抛弃不遂,蓄谋杀害了丁秀秀,证据确凿,其罪可诛,判斩立决。”
黄子轩立刻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不,夫人,爹,救我,救我……”
他委顿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拼命向黄怀忠爬去,死抱着黄怀忠的腿。
黄怀忠也气得全身发抖,指着薄凉道:“你敢?你小小七品芝麻官,判什么‘斩立决’,你没有这种权利。”
薄凉取过伍师爷整理的笔录以及案件报告,恭恭敬敬呈在黄怀忠面前:“所以,下官就恳请知府大人批准吧!”
黄怀忠冷笑:“本府有可能会答应你么?此案疑点重重,本府即刻予以驳回,案子重审!”
“好!”薄凉出乎意料的听话,“那就听从知府大人的话,将案子驳回,予以重审。来人,将黄子轩押入大牢,小心看管,此案择日再审!”
她此言一出,聂苻、谷风、薄冰皆一愣,原以为薄凉有什么天大本事,可以不畏权威,重审此案,谁知道竟是这样的结果?
黄怀忠满意的点头。
薄凉厉喝:“还愣着做什么?聂捕头,迅速将黄子轩押入大牢,小心看管,在案子了结之前,不得让任何人探望!”
聂苻只得遵命而行。
“夫人救我!”黄子轩被拖走时,经过赵敏儿身边时,抓住她的裙裾呼救。
赵敏儿对他又气又爱,咬牙懊恼道:“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黄子轩被拖下之后,薄凉朗声对老百姓道:“今天的审判大家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黄子轩证据确凿,是否理应当诛?”
“对!他太该死了……”百姓纷纷响应。
“那么,刚才知府大人所说的话以及这位黄夫人所说的话,你们可也听见了?他们威胁本官,本官想判而判不了,这种处境你们能体会么?”
“能,大人……”
“在这个案子中,本官不仅要受律法所制约,也要受上级所囿。故而本官只能先做出这样的决定。那黄子轩认不认罪,就要看你们的了。这万民书,还请你们都画个押,签个字。”
薄凉说着,便示意任瑶瑶和谷风行事。
两个人立刻在人群中忙和开了。
一个展纸,一个端墨,老百姓都争先恐后去画押。
黄怀忠和赵敏儿脸色又变了。
他们开始明白薄凉依旧不听话。
黄怀忠大喊:“住手!给本府住手!你们这些刁民的证词不足为凭!你们都受过丁大善人的好处,没有人会相信的!”
薄凉冷冷讽道:“既然没有人会相信,那知府大人又何必着急呢?”
黄怀忠和赵敏儿无言以对。
“你以为拿着这万民书可以告御状是么?告诉你,薄凉,你连上京城见到皇上的机会都没有,就不要在那儿故弄玄虚了。”赵敏儿恼羞成怒,几乎是在咆哮。
薄凉道:“那就拭目以待吧!你们也别想着抢夺那份万民书,因为你们撕毁了一张,还会有一张。除非你将全县的老百姓都杀了。那本官就服你们了!到时侯,不仅黄子轩要被砍头,你们也要!”
她冷冷的说完,就离开了。
然而,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平静。
耳畔响起昨夜那戴着鬼面具的男人所说的话,他说,不久之后,黄怀忠就会升任巡抚,离开怀荫,而新上任的知府,无论是清官,还是腐官,他都有办法让他批下这个案子。
薄凉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所以她今日公审此案,留下万民书,以作为日后的退路。
果然,七日后,黄怀忠果然升任巡抚去了,而新上任的知府阮渊尚算清官,在万民书和充份的证据面前,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这位阮渊背后也是有靠山的,那便是当朝右丞相沈亦儒。
沈亦儒素来与刑部尚书不睦,此时此刻,阮渊也可以拿这件案子跟老师邀功一下了。
故而,很快黄子轩就被处斩了。
那天,赵敏儿来收尸,对着薄凉指天发誓,此生定报此仇!
薄凉没有说什么,她其实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即将如何,在她的心里,亦同样充满仇恨。所以,她可以理解赵敏儿的感受。只不过,黄子轩是罪有应得,而她的家人又是凭什么这样呢?
那天夜里,薄凉来到戴鬼具的男人的住处,显得格外沉默。
可是,男人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一见面就压倒她逞能,反而难得的,递给她一杯清茶。
那茶似乎是清泉所酿,甘甜无比,一饮下去,薄凉哀愁的心像是得到了洗涤似的。
“别发愁,有本王在!”
男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
他俯身过来,同样无比温柔的吻着她。
无比细腻,无比冗长,引得薄凉也陷入痴迷之中。
良久,他微微离开,看着她陶醉的小脸,唇角微勾,伸手轻轻抚着她的下颌,冷讽:“看来,你是越来越离不开本王了。本王让你很快乐,是么?”
薄凉瞬间脸红了,睁开羽睫呆愣地看着他。
他又磁柔的说道:“放心,本王不仅会让你很快乐,还会让你很成功!你所要的一切,本王都会帮你,包括……”
他突然停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