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霁华在浴桶之中呆坐了半天,忽然一拍水花,怒声喝道:“凝素,去把蜡烛吹了!”
凝素吓了一跳:“小姐,那是龙凤花烛,不能熄灭的,不然不吉利!”
楼霁华气得脸色通红,浑身冒火气。
她当然知道龙凤花烛不能吹熄,可是……屋里多了个男人,叫她怎么起身嘛!难不成要在这浴桶里坐到天亮?可是天亮之后又怎么办?
凝素知道楼霁华的难处,却爱莫能助,只好在一旁干瞪眼。
这里主仆二人正拼命交换着眼色,那边帐中已响起了一声冷笑:“你身上是有多脏,要洗那么久?”
话音未落,楼霁华“哗”地一声站了起来:“我再怎么脏,也比你这颠倒伦常灭绝人性的定北王府干净几分!”
“小姐!”凝素吓得脸色惨白。
楼霁华回过神来,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一天之内,她竟已是第二次口不择言——她一定是疯了!
她一向自诩聪明,可是此刻满耳朵“嗡嗡”乱响,脑海中同时闪过一千个念头,却没有一个是有用的。
不知怔了多久,黎羽的声音再次不咸不淡地响了起来:“好了,本王已经看清楚了。”
“啊——”楼霁华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尖叫,双臂乱摇,却连一个地方也遮不住。
凝素忙起身替她找来衣衫,主仆二人手忙脚乱地穿了,衣带系得乱七八糟。
楼霁华又羞又气,眼圈早已发红,她硬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凝素几次欲言又止。
楼霁华勉强挤出笑容,哑声道:“去把竹榻收拾一下,我在那儿睡。”
“过来。”帐中传来黎羽的声音。
楼霁华僵住。
凝素迟疑了很久,终于向楼霁华递过一个担忧的眼神,慢慢地退了出去。
黎羽没有再吩咐第二遍,楼霁华干脆硬着头皮站在当地,不肯再向前挪动一步。
如此僵持许久,谯鼓已打过三更。楼霁华猜想,黎羽或许已经睡着了。
她不敢弄出声响,只好席地坐下,准备先打个盹。
不料这时黎羽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不肯伺候本王?看来是想进军营了。”
楼霁华凛然一惊,立时起身,飞快地钻进了帐中。
然后,她就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那股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感受到身下传来的温度,楼霁华忽然慌张起来,身子紧紧地绷着,一动也不敢动。
下一刻,那个男人挥出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胸口上。
楼霁华不由自主地向后跌了出去,倒仰着摔到了床下。
头顶响起黎羽冰冷的声音:“下贱!”
楼霁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把扯落了半边帐帘:“让我过来的是你,要说下贱,那也是你自己下贱!”
黎羽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本王叫你过来跪在床下,你却只管往床上爬,这还不算下贱?哼,楼家的女儿……”
楼霁华顺口接道:“楼家的女儿见识短浅,从未见过您这等阴阳怪气的人物,王爷莫怪!”
“本王见过楼家的女儿,你不是。”黎羽忽然换了话题。
楼霁华一愣,冷笑起来:“谁说楼家只有一个女儿?”
黎羽冷冷地看着她。
楼霁华站直了身子,昂然道:“如果你想娶的是楼霁雨,那么我很抱歉——圣旨上只说是给楼家嫡女赐婚,如今楼家的嫡女却是我。”
“楼霁雨呢?”黎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楼霁华淡淡道:“上吊了,不过没死。”
“所以,你是大获全胜了。”黎羽冷冷地作出了评价。
楼霁华没打算去猜他的言下之意,更没有兴致去反驳什么。
她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床前,等着黎羽的下一番刁难。
谁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后文。楼霁华悄悄观察着黎羽的脸色,却发现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的右臂上瞟。
那个位置被金簪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刚刚出浴时用纱布随意缠了两下,这有什么好看的?
楼霁华不懂,也不问。
如此过了许久,黎羽闭目躺稳,冷哼一声:“还不跪下?”
楼霁华胸膛一挺,站得更直了:“抱歉,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