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熟悉的眉目一点点的被擦拭干净,叶珠一时间也竟然迷茫起来。
她从来没有料想过今日这种结局,吴康年一直是她的支柱,她不敢想象,如果他这次熬不过去,她和吴敏儿以及上京城的一家大小要如何办。
吴康年的眼皮动了动,勉力睁眼,却默默地注视着叶珠。
叶珠见他眉头抽抽得厉害,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便让素珠扶了吴敏儿出殿寻个地方呆上片刻再回。
吴敏儿临出门前,悲伤地望了吴康年一眼,吴康年瞳孔微微收缩,然后微笑着颔首。
吴敏儿绞着雪帕拭着泪,哀哀戚戚地出殿后,吴康年才转回头盯着叶珠,脸往旁边一侧,竟然有些不想再看她一眼的意思。
叶珠仓惶地后退,吴康年目光中的指责和失望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这是为了谁?叶珠痛苦地捧着脸落泪,哀伤地问:“为什么?”
吴康年忍着疼痛,淡淡地道:“叶珠,你不明白?你叫云丫换了敏儿的衣衫,陷她于敌手,被我射杀于阵前。你,你怎么如此狠毒?”
叶珠抬头,珠泪滚滚,“康年,康年,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当时的情况,难道要我把我们的女儿交出去?云丫不过只是一个小傻子,你竟然为了一个痴儿责怪我?”
吴康年眼中震怒异常,她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谁人不是人生父母养活,你的女儿是宝,别人的就算是个傻子未必能当草?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思?或者,你从来就是这样狠毒之人?”
叶珠却突然恼羞成怒地奔上前来,恨恨地道:“我狠毒?如果是敏儿被捉,你不是也会为了你的大义将她射杀,究竟是我保她性命狠毒,还是你要致她于死地狠毒?吴康年,你没有良心!”
吴康年回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同床共枕十数年的妻子,眼中渐渐有了霜寒,“你早知道,她是闻霜仪的遗孤?”
叶珠乍闻之下,竟然生生止住脚步,怔愣当场.
片刻后,她才抬起悲伤得无以复加的眼,直直地望着吴康年道:”她,是闻霜仪的女儿?你,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恼怒于我?”
吴康年见她神情间的震惊作不得假,眼中凌厉之色渐收,转而沉声道:”你不知道她是闻霜仪的女儿,你却早知道闻霜仪已死,是么?”
叶珠却一脸凄然,闻霜仪,他竟然又是为了闻霜仪,十数年夫妻情份,抵不上一个作古多年的闻霜仪?
“你为她避走边城,戍守十数年,我为你千里奔袭,你竟然还念着她,还忘记不了她?吴康年,你的良心去哪了?”
吴康年转眸,深深地看着叶珠,“凤鸣城破,我身为主将却临危弃城而逃,吴府将面临绝顶之灾,不管我心中有没有忘记霜仪,她已死去多年,我亲手射杀了她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连夜收拾行李,带着敏儿寻个山野之地隐姓埋名过日子去吧。我这毒伤就算侥幸能好,也难逃弃城之罪,吴家满门尽会因此事被处斩问刑,女眷则会充入教坊或者宫中掖幽庭,我,就自私这一回,
你们娘俩逃命去吧。”
叶珠拭泪,坚定地望着吴康年问:“你,竟从来不曾对我动过真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