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听得院中传来惊呼和尖叫着血的声,急急地拄了拐杖往外跨。云逍被按在东次间的锦榻上,痴痴地望着那个向自己走过来的老太太。
盛夏的阳光透过绢花窗户,投射到她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银雪发鬓上的祖母绿老坑翡翠玉心冠上垂着一朵赤金的凤穿牡丹花,平日里笑意满盈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下担忧。
云逍张了张口,哽咽着叫了一声:“老太君。”又在心中默默等待着老太君用那个又是怜惜又是责怪的表情叫她泼皮猴儿。
“泼皮猴儿啊,怎生流了这么多血?告诉老太君,是不是刘家人干的?”老太太气乎乎地用拐杖用力戳着地板,似乎只要云逍点点头,她就要直接领人打上刘家的架势。
属于云逍昏倒前的记忆瞬间回笼,刘玉和被她生生抓花了面门,依着刘家那有事无事要打三杆的作风,自己这后脑勺的伤,势必得严重一些才能唬得住人。
刘玉和确实是在这一年入宫的,因着刘家在长安的长房嫡系的照应,她入宫不过两月便被封了个美人的封号。刘家人也因此,更觉高人一等,越发看不起以商发家的候府众人。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息事宁人,不要让老太君打上门去的好。
“我自己爬墙摔的。”云逍第一次说谎,还是对着自己最亲的家人说谎,心里压抑着,极是难受。
老太君恨铁不成钢般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软凳上,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以示她很生气。
晴琅替云逍处理好伤口,又细细地缠上了纱布,这才轻手轻脚地蹲到老太太膝下,给她装模作样的捏了两下腿,云浓暗里地竖起大拇指。
“小姐也是因为人小胳膊短,一时没有攀住墙沿儿才会摔下来磕着后脑勺儿的。等日后她身量长了……”
老太君举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晴琅头上,“胳膊短?胳膊短谁让她成天翻墙?还日后……啊,你是觉得这泼皮猴儿合该就应该这么着,爬一辈子的墙,追猫逗狗,祸祸花草?”
老太君敲完了才发现,晴琅闷闷地没有声,手上动作地停顿了片刻,这往下一看才发现,她这一下正好敲在晴琅刚凝固的血过壳子上。
老太君是镖行出身,手上很几把子力气,莫说晴琅先前已经被石头砸过,就算是好好的,老太君这一手下去,也会立马起个不大不小的包。
老太君神色不明的看了云逍和晴琅一眼,中气十足地朝着门外大喊道:“文娘,去账房支一百五铢钱,然后去城东的老牛头那边给老婆子我买把大砍刀回来!要好钢好刃,一刀下去不卡骨的!”
3.云逍就知道会这样。
老太君一把年纪了脾气照样很火爆。终究是没有瞒得过她。
“老太君,您这是想去斩谁?”候二夫人林氏轻笑着打帘走进来,笑眯眯地问道。
文娘在帘外探了下头,又飞快地闪身立到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