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年的夏天,对于平阳侯来说有些过于炎热,早早地搬去别邺避暑,哪知曹时又是一病。因医嘱静养不宜打扰,公主带着世子曹襄直到入伏才与初愈的曹时汇合,彼时卫青仍在公主身边出入。
“这人儿公主怎么还留着?依着她的性格早给皇上荐去了才是。”曹时瞥见骑奴卫青,转脸便对侍妾浅诗说道。
“公主留个人算什么,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浅诗也没好气,曹时这病时好时坏,居然还有力气操公主的心。
“你不懂,公主那是个心怀天下的女人,怎么会在乎个把人呢?可偏偏她在乎了,就可见这事儿它很奇怪!”
“没准儿是没机会呢?”浅诗并不为意。
“我走之前替她写了一封荐信给皇上,罢了。”平阳侯似是自语,忽然又对浅诗说道:“浅诗,今晚上把早上周阳侯送来的那几只绿头鸭子炖了!”曹时前言不搭后语,浅诗听得一头雾水,想不起周阳侯田胜几时送过绿头鸭。
晚膳时分,浅诗依照曹时的吩咐,将炖好的鸭子送到公主这边,才进院子却见卫青正陪小侯爷练习剑术。彼时已近黄昏,按说男仆仍在女主人的院子里并不合规矩。
卫青与曹襄见是浅诗连忙收了剑施礼。曹襄道了一声“姨娘”,又说母亲正准备用膳。浅诗进门时,公主方才坐下,正打算唤儿子吃饭,却见浅诗来,道了一声:“姨娘,这一道陪着侯爷辛苦了。”
浅诗连称:“不敢”。又道:“这原本就是浅诗分内。周阳侯早先送了几只野鸭给侯爷公主尝鲜,侯爷特遣浅诗送来。”
公主客套了几番,又叫侍女纤丝将食案上几样菜肴倒换给浅诗,算是回礼。浅诗也未耽搁拜辞了回去,却见小侯爷进屋去用膳,卫青在廊下收拾木剑。
“什么时候倒教起小侯爷来了?”浅诗也知道卫青剑术了得,只是那年卫青顶撞过她,浅诗虽无坏心,但难免心窄,每每同卫青说话,不免夹几句讥诮在里面。
“卫青不敢,只是陪小侯爷切磋一二。”
“切磋?家里的门客都不敢和你切磋,伺候主子的时候小心点,弄不好要命!”浅诗的腔调并不好,虽是好话可听起来却像是讽刺,卫青只当没听出来,继续手里的活计。
吃过晚饭后,曹襄与侍女、小厮在葡萄架下玩耍。卫青却坐在廊下听公主教诲。
“过几天你教襄儿骑马吧。”
“小侯爷还小,骑马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个危险的事。”
“高祖马上得天下,懿侯随高祖征战攻城略地,身披七十余创,襄儿既是他家子孙就当早日习得骑射。”
“如今天下太平,并无征战。小侯爷——”公主听出卫青这话并不由衷,曹襄虽小,可这征战一事哪里说得准,先帝朝不也是一派太平迹象,谁知一夜之间吴楚就反了,于是将他的话头打断,道:“你觉得这天下永无征战?”公主这一问把卫青问得低了头,亏了是夜里,公主看不到他因为激动涨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