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卫少儿,公主也难免惋惜。若论谈吐模样、行事周全,她身边用过许多侍女,没有一个比得上少儿。可也不知是不是风流这性子会遗传,卫家母女连这种事情也肖似的不得了。
“没由来的提她做什么?我又不是她。”平阳公主话音里似乎带了些微愠,卫青也自忖这夜里话说的有些多了,连忙告退。公主只同平常一样叫他下去,仿佛这一夜的闹剧的确从未发生一般。
不料次日一早,皇帝突然遣内宦特来传旨。平阳侯还没好得十分利索,也只好稀里糊涂地起来接旨,旨意竟然是要他们夫妇伴驾甘泉宫。
甘泉宫这地方先帝在位时被匈奴人纵火焚烧过一回,主体宫殿大都被毁,仅有几处次要的建筑。自那以后这避暑的离宫,就再没什么人来了。皇上也是被宫里那位皇后娘娘惹烦了,想要跑出来散散心。这阿娇动辄表功,一使性子就骂皇上忘恩负义,这皇位要不是她陈家保来,他哪有此刻颐指气使的机会!
皇上有气却没法像陈皇后一样,跑到太皇太后那里告状,反倒是皇后三天两头求太皇太后做主,做主的却是净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连皇上夜里打呼噜也成了罪状。太皇太后拉拉偏架就算小事化了。皇上坐在王太后跟前抱怨,也只听得见王太后那一句一声的:“忍忍忍。”
反正一说去甘泉宫避暑,皇后第一表示不愿去,山高路远一路颠簸,废殿颓园也没什么可看的。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不愿意离开长安,太后一向贤良也就顺势照顾婆母不去了。皇帝自然落得清净。
虽说净是废殿颓园,但其间囚徒、钳隶往来穿梭,复建的工程从未停歇过。不过皇帝却爱这里山高谷深、人迹罕至,山上的珍禽异兽颇多,打猎倒是块好地方。于是这甘泉宫皇上更是时常巡幸。
不过皇帝想玩儿却总想带着平阳侯,也难怪曹时这个人正事不多,唯独在玩儿上面点子颇多,尤其是歪招。韩嫣、田胜还带着金丸在东市口以捉弄百姓为乐;曹时拉着皇帝,早就叫家里的百戏工站在闹市上,穿了女人的裙子跳舞,看着往来人群的表情取乐。
去年在甘泉宫,韩嫣拉着皇帝下河摸鱼,曹时却出了个比赛弓箭射鱼的损招,垂丝、渔网固然简单,可用弓箭却费力不讨好,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可这场比赛把皇帝逗得前仰后合,更是每每提玩儿,断然少不了平阳侯。
只是今年的平阳侯却体力不济,就连出发也是平阳公主先行。他自己拖拖拉拉,最后一天才启程。
“本来说是给侯爷打前哨,如今这么看倒是皇上给我打了前哨。”公主的车马离了驰道,往甘泉山道上行来,平阳公主坐在车中,同卫青说话。车中两个侍女,一路颠簸,此时一个睡倒一个强撑,公主此时饶是无趣。
“侯爷如何不辞了伴驾的差事?毕竟刚刚小恙。”
“伴君如伴虎。如今宠你,就得端着一百二十万分的小心去侍奉,将来失宠也不至于怪罪。说到底是念着你的好。”
“这我不大懂,公主同皇上不是一奶同胞吗?”
“父子尚有反目,何况兄弟。”公主刚待说什么,忽然见皇帝车马疾驰而过,公主主仆避让不及,若论起罪名算是不敬。果然有骑郎仗剑而来,喝道:“大胆!哪个车驾,见了圣驾还不趋避!”说着就要登车对着公主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