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墨自小就性格多变,反复无常,长大了越发难以捉摸,不知道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璃歌心中发急,一面妄想挣脱他的掌控,一面急切地问:“那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龙云墨没放开对她的掌控,却又任由她胡乱挣扎,似乎很享受那只不乖的玉手给自己带来的感觉,甚至还因为
过度销魂而喘息了两声,于是璃歌再也不敢动了。
龙云墨牵唇轻笑一声,才慢条斯理地说:“是这样,我这里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璃歌你想不想听听看?”
虽然璃歌觉得此时的自己,多少有些像头被他牵着鼻子往死胡同走的牛,明知道这条路不对,可前方是悬崖绝
壁,后面又无退路,只得涨红着脸,硬着头皮问:“什么法子?”
龙云墨亲昵地将下巴搁在她肩头。
“不如……”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畔,语气里尽是蛊惑。
“我娶其他女人做娘子,那么璃歌你从正室将为妾室,你的师弟自然也是我的师弟,我与云晔是亲兄弟,对我那
几个犯了错的小舅子,他必然是要网开一面的。”
璃歌一怔,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脸,讶异的水眸对住他,盯着他俊秀的挺鼻,黑如夜空的星眸,她的玉颜上
写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让你做我的妾,不好吗?”
他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心里的那团疑云越来越大,璃歌完全被他搞胡涂了,这……算哪门子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这样,”龙云墨一挑眉,懒散地一笑,“当初本王根本不想娶你,父皇要我订亲,对象是郭元帅家的那个郭敏儿,璃歌你还记得她吧?”
郭敏儿?所以呢?
一股难以言语的涩,突然涌上了璃歌的喉咙,她看着他,“这与我有何关系?”
他耸耸肩,似是不以为然地道:“璃歌你应该知道,我自小就与父皇不对盘,他要我娶谁,我偏不娶谁,他不
喜欢谁,我便偏要娶。”
原来,如此!
璃歌半晌都没说话,她早该想到,他堂堂一个王爷,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可为什么在乍听那句话时,她的心,还是会“砰砰”地乱跳起来?
两年不见,他已不是当日那个龙云墨了,或者只是他根本就没有变过,他算计皇位,而且还拿她做棋子。
静默了几秒钟,璃歌在心里悄叹一声。
她自幼受外师傅熏陶,性子与其颇像,向来性甚劲直,折则折矣,终不曲挠,看似淡然,其实是宁折勿弯,这
几年随着年龄渐长犹甚,绝不会因为他人的误解而多解释半句。
与其说她性格淡漠刚直,不如说是薄凉,在她心中,家人最重,龙云墨因与她有情谊,又有男女之情,其实应是次之的位置,可惜龙云墨不该拿她的师弟们要挟她,还提出这么个荒唐的建议。
她心道——我行事如何,是我的事,你如果是要知道,说不说在于我自己。
误解了我,那是你的事,我何苦因为你的误解去委屈难过,哭天呼地,祈求你的原谅?
再说,你与老侯爷如何,那也是你家的事,你如果是真心要娶她,何必搬出老皇帝出来?
一转念间,原本藏在心里的一份朦胧、似乎伸手也无法抓牢的情丝,就要被眼前的现实给抹杀了。
“璃歌你莫非不愿意?”
龙云墨的心吊在半空中,她不会知道,他有多么紧张;她不会知道,他有多么期盼她点头,她不会知道……
“你是想趁机羞辱我吗?”
所以他只看到她对着自己淡淡一笑,口齿清楚地回答说:“王爷的好意,璃歌心领了,只是璃歌蒲柳之姿,
望秋而落,王爷却是松柏之质,经霜弥茂,所谓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道既然不同,还是不相为谋的好
,璃歌愿意替师弟们领罚。”
没有人再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越发轻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
静!
很静,静得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沉重地要令人窒息。
可是,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顷刻之间,碎掉了……
以前听府里的管家说,龙云墨少年时非常顽劣,十分叫人头疼,几年前突然开始专心经商,借着生意,大肆敛财起来。
其实仅是墨王府的家产就足够吃上好几十辈子了,可偏偏人家志向大,不是自己挣的,还偏就不要。
这些年,凭着天分和勤勉,手下的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分布大江南北,可谓“遍地开花”。
丰隆票号的名号在西凉商场上早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无论是在何处城镇设立分号,必然会座落在商街上最繁华的地段,赚了个盆满钵满。
钱庄,当铺,绣庄、酒楼……等,只要能赚钱的,就没有他家主子不敢干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自从十
天前来到这边雪峧山后,主子到像是把所有的生意都抛至脑后,一门心思地留在这里,不走了!
这边关虽然称为塞上江南、,可也远没有京城之繁华,没有麓城之美丽,更没有骊都之富饶……这么个地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这般吸引主子的呢?
反正,吃吃喝喝中渡过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又是好几天了。
今儿,酒楼精心筹备,要进献给主子的是四大美人。
西子、貂婵、昭君、贵妃,如此香艳的名字,怎么能不令人暇思?
倘若真的换成活色生香、沉鱼落雁的美人,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应该远比那五百两一顿的饭菜,还要更轰动些吧?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那“四大美人”被摆进绘着烟青色花纹的白瓷大碗里,成了给人裹腹的食物,再也妖娆
不起来了。
又配上几碟清淡可口的小菜,以及用早稻米蒸好的饭,细心地用精致的食篮装着,掌柜的道了个别,才小心翼翼地拎着食篮出了饭馆,直奔茶楼。
从那天落胎后,璃歌就一直被软禁在墨王府中——
半个月后,龙瑾楹在墨王府中遇袭晕倒——
在巡夜的下人发现璃歌和龙瑾楹当夜,这事就闹开了。
龙瑾楹昏迷不醒,皇上与华妃在爱女床榻边忧急如焚,华妃更是数度昏厥过去。
于是查问这件怪事的工作就落到龙云墨身上,另一个理由,则是因为倒在龙瑾楹身旁的璃歌,曾经是龙云墨的侍妾。
璃歌和龙瑾楹一样,仍然昏迷未醒,她虽然失血过多,孩子却奇迹似地保住了。
龙云墨原要等璃歌醒来,再审问她经过详情,住在璃歌隔壁的吓人,却主动说出当晚奶娘叫璃歌到大厅去
的事。
龙云墨于是先讯问奶娘,奶娘回答确有其事,是因为府里人手不足,才会调璃歌扫大厅,事前却不知道璃
歌已经怀有身孕之事。
奶姨声称,她吩咐完璃歌该做的事后就离去了,没料到她会自个儿爬到高处去,以致从椅子上摔下来,至于
龙瑾楹,她离去时大厅只剩璃歌一人,当时龙瑾楹并不在场。
奶娘又加油添醋地道,常见璃歌工作时毫无顾忌地爬上爬下,或浸在冰冷的溪水里洗衣,可能她自己也不知
道有孕,所以才会这般不保重身体!
龙云墨瞧了奶娘的片面之辞只是面无表情。
如同在泥沼中挣扎着爬上岸,璃歌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清醒那一刻,几近虚脱的疲累感弥漫在四肢百骸……
“醒了?”耳边传来龙云墨的声音。
璃歌眨眨眼,确定自己是躺在下人房的小屋床上,那么,她为什么会听到龙云墨的声音?
慢慢转过脸,她望进宣谨冷凝的双眼中。
她好像……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是在作梦吗?
“我……你为什么在这儿?”
话才问出口,璃歌立刻警觉自己措辞的不当!
她该唤龙云墨“王爷”,而不是“你”,龙云墨曾经警告过自己,为什么自己总是记不住?
“只要在王府的管辖范围内,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龙云墨没纠正她的措辞,仅是寒着脸,口气硬冷地回答她。
“嗯。”璃歌点点头,疑惑地凝视龙云墨冷绷的俊颜。
她突然想起昨晚从椅子上跌下的事!
“想起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璃歌瘦削的小脸闪过一丝惊慌,龙云墨冷笑,慢条斯理地质问。
他知道——-她怀孕的事了?!
璃歌的惊慌起因于害怕一旦龙云墨知道她有孕,就意味着孩子随时会被打掉。
“你……王爷,您知道我……那……”她问不出口。
万一龙云墨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你怀了身孕的事?”龙云墨冷冷地替她把话问完。
她会有孕并不意外,当初他要刘平到烟水阁拿给她喝的根本是补药,而非药汤。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龙云墨
他一直不愿正视理由。
璃歌脸色倏地惨白……他真的知道了!
“原来你早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龙云墨误解了璃歌的反应,他握紧拳头,脸色更寒,徐奶娘的话犹在耳
际。
她早知怀有身孕,却仍然爬上爬下地工作,身子浸在冰冷的溪水里洗衣!
她分明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不。她不想要的,是“他的”孩子!
“我知道,可是……”
“可是你不想要孩子!”
龙云墨打断璃歌的话,张狂的怒气陡升。
“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怀了胎,我也会再次要你打掉他,你以为自己是谁?我会要你生下的孩子吗?
你趁早说出怀胎的事实,这孩子早就不存在,你也不必处心积虑地想流掉他!”
璃歌睁大眼,呆望着龙云墨扭曲的脸孔,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更害怕他话里仍旧强调要打掉孩子的可怕事实。
“我……不是,我不要……”
“无须一再强调你不要孩子!”
龙云墨自房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站起身,猛力地甩掸衣摆……
“放心!这个孩子我绝不想要!”
不等璃歌回话,他已转身往房门外迈去,直走到门口,他又突然转身,冷例
的目光瞅住璃歌。
“至于你,涉嫌谋杀当朝公主!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就待在王府的地牢里,等我遣人讯问你后,自然会有人把堕胎药送到地牢让你喝下!”
龙云墨原想亲自讯问她。但此刻他不确定,若多待在这房里一刻,他会不会失手杀了她!
她竟胆敢不要他的孩子!
她竟敢!
从一开始的一再抗拒,到如今——-得不到她的心,他只想毁了她!
可他却该死的对她下不了手!
该死!
璃歌怔然地看着龙云墨狂怒地离去。
龙云墨最后一句话如回音般,不断在璃歌耳边重复迥荡——-有人会把堕胎药送到地牢让你喝下!
“不!不要!我不喝药……不喝药……”
璃歌凄惶地喃喃自语。
之后有人把她从床上揪下,拖到王府的地牢,关进寒冷、肮脏的大牢里,她都无知无觉。
她只记得龙云墨离去时,抛下绝情的话……只记得她不喝药……她要她的孩子。
璃歌被关进地牢里已经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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