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是一骨碌就翻身坐起来,瞪着一对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瞅着璃歌,那双眼睛,如秋水、如明珠,如白水银
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盛着惊恐无数。
“嘘……”璃歌眼疾手快地示意正想讲话的小女孩,“别出声!我们被坏人抓了,不能惊动他们,明白吗?”
小女孩傻呼呼地瞧着她,似乎在回忆自己是怎么上的这辆马车,然后点头如捣蒜。
“咱们要想办法逃走,你愿意跟我走吗?”
“嗯!”
“好,现在咱们互相帮忙,解开手上的绳子,来……”
两个人背靠背而坐,璃歌耐心地教着小女孩如何摸索着解开对方手上的绳子,小女孩不算聪明,教了大半天二
人才总算重获自由。
“好了,我们悄悄地离开这里。”璃歌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狂跳的心,先撩开布帘探看了一阵,远远见那对老
夫妻相互依靠睡的正沉,于是悄悄的跳下马车,再抱下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借着黑幕的掩护,逃之夭夭……
十八年来,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渴望自由!
就像鸟儿渴望飞翔,鱼儿向往大海。
她,自由了!
这个叫“平安镇”的地方,坐落在两座青山之间,属于两郡的交界处,朝北走,可上骊都,往南,就是向徽州
方向的必经之路。
小镇里青灰色的民居,弯曲的小巷,处处透露着质朴民风。
璃歌一路风尘仆仆,又怕后又追兵,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到了这里,见一路上似乎并没有人来追赶,这才稍稍放
下心来。
到达平安镇落脚的那天,正逢集市,小镇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派欣欣向荣的
景象。
璃歌带着那捡来的小女孩,先去了家当铺,想着将身上的几件首饰当了。
她摘下满身的环佩叮当,又想褪下手腕上的白玉金镯时,稍一犹豫。
看到那只镯子,当铺老板眼睛一亮,笑问:“姑娘,这只镯子成色极好,又毫无杂质,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割爱
?”
“不……这个不当。”
她想也没想地拒绝,拿了银子,拉着小女孩就走。
两人先去成衣铺一人买了一套男装,又找了间客栈住下。
洗去满身的尘土和脸上的污垢,那小女孩竟然出奇的粉雕玉琢,眉目如画,仿如果用雪堆出来的小人儿,实在
教人看着就喜欢。
璃歌给她梳头束发,问着她的来历。
“姓什么呢?”
小女孩怯生生地从铜镜里看着她,很小声地道:“玉。”
“多大了?”
“十二。”
“是从家里头偷偷跑出来的吗?”
“嗯。”
“那可不成,如果是家人担心怎么办?”
小女孩不说话,低下头,神情很是哀伤。
“还有哦,我听你总在梦里叫师父……”
这“师父”二字似乎真的具有魔力,小女孩猛地惊跳起来,满脸都是惶恐不安。
璃歌见状,赶紧柔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是不是你师父对你不好?”
这个问题似乎很教小娃娃为难,歪着小脑袋想了又想,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璃歌一笑:“先不说这些了,你如果是没地方去,就暂时跟着姐姐,好吗?”
小女孩大眼睛扑闪扑闪,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甜甜的一笑,“好。”
两人换了男装,手拉手地从客栈出来,找了间生意兴隆的酒馆吃饭。
璃歌性情娴静柔和,那姓“玉”的小女孩更是纯朴无邪,两人不一会儿就亲密无间起来。
从酒馆里出来,璃歌便给了小女孩一串铜板,看她蹦蹦跳跳地去买些零嘴小吃,小女孩似乎很是容易满足,手
里举着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眉开眼笑。
在镇里逛了一会儿,当火红的晚霞铺在西边,天色暗了下来,两人才回到客栈。刚洗了把脸,就听到外面有人
敲门。
以为是店小二送茶水来,璃歌不疑有他,便打开门,当看到眼前那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登时骇得朝后退去
。
“姐姐!”小女孩显然也认出他们,如惊弓之鸟般地跑过来抱住她。
“总算找着了,老头子,这就叫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首先进屋的妇人年近四旬,身材削瘦,左边眉骨上
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跟在她后进屋的男人嘿嘿笑了两声,他跟他娘子年岁相仿,个头矮小粗壮,却瞎了一只右眼,看起来倒像是个
老实的农夫。
“如果是真丢了,你们夫妻还想活吗?”最后进来的是个之前未见过的年轻萧残夜,看上去像个浪荡子,一身
华丽,打扮得油头粉面,满脸轻佻。
“花娘子,我们夫妻的事你少操心!”那中年妇人似乎很不喜欢这人,哼了一声,在桌边坐下。
“毒医,火气不要那么大嘛,咱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谁也跑不脱。”那叫花娘子的萧残夜说完,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朝璃歌望去,满脸都是垂涎之色,“这小娘子……就由在下亲自带去交给主子吧!”
“你想得美!”毒医啐了一声,“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们……究竟是谁?”璃歌将小女孩护在身后,鼓起勇气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我们是谁?姑娘就不要管了,乖乖跟我们走就是了。”毒医笑了笑,“对了,这个……是那小叫花吧?啧,
洗干净后倒成了小美人了。”
花娘子又色瞇瞇地将目标转向小女孩,“大美人你们带走,小美人留给我也行啊!”
小女孩听了越发将璃歌抱的紧。
“这小女孩,就怕你不敢动。”毒医嘲弄道:“如果是能看不能吃,留也是白留。”
“少吓唬人。”花娘子一听,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个女娃娃嘛!难道有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倒是没有,不过你可知道她身上带着什么?”
“什么?”
“黄金虎符。”
花娘子脸色一变,“不可能!”
“那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我都不敢留下,你要是敢惹恶人谷,我就把这女娃娃留给你,反正老娘也正犯愁,
不知如何处置。”
“你在开玩笑吧!毒医,恶人谷打从十年前就没出来过人,这个小女孩怎么可能跟那人有关系?”
璃歌听得一头雾水,正欲听他们讲下去,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乍然在窗台边响起。
“毒医、孙老三、花娘子,你们真当我恶人谷都是死人吗?”
这屋里,竟然还有人!
这人怎么进得屋,何时进来的?屋中五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存在1
璃歌一阵惊愕,而怀里的小女孩一听这声音,呜哇一声哭起来。
其余三人脸色大变,手握兵器,如临大敌。
一个戴着面具的萧残夜从暗处现身,一身雪白长衫,不然纤尘,腰上缠着一条细细的金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
股邪气。
他脸上的面具以纯金打造,十分狰狞,掩住上半张脸孔,在幽幽烛火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看上去教人心惊胆
寒。
最令人讶异的是,他走过来时整个人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般无声无息,可见轻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毒医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异口同声的大叫一声“萧残夜”,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万状。
而萧残夜根本不理睬他们,负手站在那里,面具下露出的唇角轻轻往上,不着痕迹的一挑,只说一句:“还不
过来?”
小女孩从璃歌怀中抬头,小小的身子无疑正瑟瑟发抖,又不敢不听话,于是以蜗牛般的速度慢慢地朝萧残夜站
立的方向挪去。
萧残夜眼中彷佛只有小女孩的存在,又问一句:“玩够了没有?”
“够……了。”小女孩极小声的支吾一声。
“跟我回去?”
“好……”
“这几个人,有没有欺负你?”
“……”
“有还是没有?”
“他们……呃……”小女孩想了想,决定告恶状:“要抓姐姐。”
“然后顺便抓了你?”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继续曝光坏人的罪证:“他们还用绳子绑我和姐姐!”
萧残夜听了,嘴角又露出那种嘲弄世人的邪笑,轻描淡写地道:“既然如此,那一人要留下一条胳臂吧!”
屋中三人闻言大惊,花娘子硬着头皮叫道:“萧残夜!这小女孩咱们没动她,你要带走便是了!还要我们的胳
臂做什么?”
“不要也成,一人接我一掌。”那叫“萧残夜”的男人用一种还算好商量的语气,却讲出教人无法接受的、
九死一生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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