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后要休夫

第三十八章 傅狩臣

两年前,因南蛮进犯边境,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京里。

当时刚在宫中歇息的天子,当即差人在深夜紧急召他进宫商谈。

宫门开着,有个素衣女子,于朦胧月夜下,提着一盏八角宫灯,正笑盈盈地恭候着他。

年纪不超出十六岁,小小的瓜子脸上肤似凝脂,眉如弯月,一双剪水双瞳顾盼生辉,简直比那天上的星辰还要

动人,但最令人不可忽视的,是全身上下那股纤尘不染的气质,足以令周遭的奢华景致皆尽失色。

“傅大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来。”她的声音婉约动人,却有着不亢不卑的味道,比起

京城里那些名门千金还要出几分娴静端庄。

他略略颔首,跟着那清丽的身影王宫内走。

宫内草木纵横,眉低月色花枝高,葳榳蓊郁的树木哀了又荣,荣了又哀,叙述着重重深宫里的纷繁纠葛。

白色的月光,将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个伟岸,一个娇小,随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在某一点,似

乎开始有了交集。

小女孩儿长大了……

其实,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那时,他还在墨王军队里,是谋士,也是战将。

每逢冬至,皇宫中的宫女们就会奉命为将士们缝制棉衣,然后送来军营给士兵御寒。

他收到的那件棉袍,厚实、温暖,针线细密整齐,薄厚均匀,看得出所做之人的心灵手巧。

可是……那是什么?

青色的衬布上,密密麻麻地以白色丝线绣着苍头小字,一排排,十分工整——下楼来,金簪卜落;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

他见了,一时失笑,此时一旁有军士瞧见,便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疑惑地问:“傅将军,这是什么?棉衣

上怎么会有字?”

旁边的其他军士们闻言,也纷纷围过来,争着抢着从头到尾念一遍,却是一句也不懂。

像诗?不是诗;像信?又不是信。

“傅将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众军士大惑不解。

他微笑,答道:“这是字谜。”

“字谜?”

“嗯,各位若有兴趣,不妨猜一猜。”

一向沉闷的大营中,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上至领兵的将军,下至最普通士兵,都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这个不曾见

过的游戏,最后甚至连喂马的马夫、做饭的伙头也闻讯赶来,众人嬉笑怒骂,你唱我和,一时间好不开怀。

可惜,肚子里墨水太少,乱哄哄吵闹成一阵,最后也没人能猜出这说的究竟是什么字谜。

于是军士们只得回头去问他:“傅将军,您能猜出来吗?”

“嗯。”

他一直笑而不语地看着大家伙儿闹,见人来问,方微微颔首,以指腹沾上酒水,在长长的案几上依次写下:一、二、三......

“这、这就是谜底?”军士们越发疑惑。

“不错,这是字谜。”

他耐心地解释道:“下楼来,金簪卜落……下字去掉卜字,就是一;问苍天,人在何方

……天字去掉人,就是二……”

“哦!”

众军士当即心头雪亮,齐声大呼,“好个冰雪聪明的姑娘,竟然想出这等有趣的字谜游戏来!”

他盯着手中的那件棉袍,唇边勾起少见的弧度。

晃眼,历经三季,又到了冬,又是分发棉衣的时节。

他早早地找到押运官,去看那一大堆新衣里还有没有绣着字的棉袍。

果然,他找到了,仍然是她……

元宵,兀坐灯光下;叫声天,人在何家;恨玉郎,无一点直心话......

他默默念着,心中实在欢喜,逐拿回营去交予众军士,大家伙儿又是齐心协力乱猜一通,最后仍是来问。

“这个与上次的不是一样吗?”他也不明说,仅仅只是提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元宵,兀坐灯光下……元去掉兀,是一!”

“叫声天,人在谁家……天去掉人,是二!”

“哈哈,你变聪明了!”

“你也不笨!看来咱们有空还是得多念书,像聂将军一样,文武双全!”

“是哦!不过这做棉袍的宫女,倒真是有趣,去年来考咱们,今年又来一次,还真把咱们考倒了!呵呵,老子

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真的是啊!多亏了这姑娘,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宫里的……”

他一边听,一边将那崭新的棉袍收妥。

从京城出来那么久,一直呆在军营之中,他突然想回家看看。

傅家一门忠烈。

傅狩臣的父亲曾任潼州节度使,镇守北部边关,母亲柔然公主则是塔克族王朝亲王的女儿。

当时两方关系

友好,和亲通婚也是一种外交手段,但若是反目交兵,那就成了骨肉相残的悲剧。

父亲让正是因为塔克族突然发兵攻打潼关战死,而柔然公主得知噩耗,将七岁的独子托付于侍女后,便殉

情追随丈夫而去。

忠心的侍女千里迢迢送傅家唯一的血脉回到骊都,天子和文武群臣得知,无不为之悲痛,并追封傅狩臣的父亲为镇远大元帅。

傅狩臣的童年是在独孤皇后的身边长大的,独孤侯爷视他如亲孙,而龙云墨视他如兄长,他在骊都渡过了一段很温暖的岁月。

龙云灏约傅狩臣到皇宫上苑比赛骑射,还很大言不惭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偷偷射了好几只皇上养的孔雀烤着吃了,味道比起野雁也不过如此,就是苦了那些喂养孔雀的太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的孔雀数量一天比一天少。

龙云墨听了,啼笑皆非,两人刚走过御花园东西角一处长廊的拐角,就听到几个小宫女们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龙云灏驻足,皱皱眉道:“这些小丫头们,肯定又在聊些什么花,鸳鸯什么的,不就是绣个花儿啊!搞的

像没见过世面。”

龙云墨心里一动,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军队里的棉衣也是她们做的吗?”

“是啊……”

龙云灏突然很神秘地道:“那些丫头里头倒是有个真正生的好的,又聪明,又有手好活计,是以前工部罪臣的女儿,小小年纪进宫里当奴才,真是可怜。”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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