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在临市工作只需两个小时车程的姑父还没赶来,连电话也打不通了,我一个女孩子面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别的警察都下班了,外冷内热的老吴叫来三份外卖,陪我们一起等着。
用他的话说,这口饭是老百姓给的,谁家出了这事都急,亲人烟熏火燎的赶回来,还要等到第二天认尸,那是啥子心情?
晚上八点多钟,外面下着小雨,大秋天的姑父穿着一件T恤,夹着包,顶着细雨不慌不忙的走进办公司,见到他我先是一喜随即猛得一抽,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
他手机打不通只知道我们在交管大队,怎么就直接找到了办公室?
姑父进门啥也没说,从兜里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走到老吴跟前一放,“苏霞是我老婆,我来接她回去。”语气听着怪瘆人的,好似姑妈还活着,只是进了局子接她出去一样。
我胆怯的叫了几声姑父,他站在办公桌前不动,老吴看着证件也没出声,肇事的胖子缩在椅子上好似很冷一样,不时抽搐几下怪瘆人的。
“那好!”
老吴拿出早准备好的文件,以及事故双方的基础赔偿协议,向双方简单明了的解释一遍。姑父没有任何异议,想也没想直接签字。他的神情怎么说呢?没有一丝情绪,更像没动脑子不会思考一样。
姑父的反应吓得胖子不敢签字,胆怯的询问:“要不要多赔一点钱?”
一直没看胖子的姑父突然扭头直瞪瞪的看过去,也不说话,看的胖子连连后退,退到墙边还使劲往墙里挤,好像要躲进墙里似的。
我憋着气轻轻拉了拉姑父的袖子,手触碰到他的胳膊,像靠近冰块一样冷,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姑父迟钝的收好证件,“我去接苏霞回家。”没等老吴答应,夹着包走进了雨中。
“等等。”
我们都被姑父吓到了,老吴反应过来追出去,我稍后也跟着跑出交管大队。
老吴站在大队门口,看着马路左右,大口喘着粗气。
来往的车辆在雨中显得很急,路灯下丝丝落雨看很清晰。周围视线开阔,前后左右也不见行人,我问:“姑父呢?”
“不见了。”
老吴面部紧绷瞳孔逐渐放大,“我看着他转出大门,后脚跟着出来就不见人了。”
带着强烈寒气的秋雨淋在我身上也没感觉到冷,整个人蒙了,麻木了。
老吴转头看过来,我懂他眼里的意思,他也怀疑撞鬼了,但我们谁也没点明。
想到撞鬼,那不是说姑父死了?我颤抖的拿出手机,拨通姑父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反复的打,反复的提示稍后再拨。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反正像魔似的不停打。
“尸体,你姑妈的尸体。”
老吴飞快的跑进队里,开出一辆车,按下车窗气喘吁吁地的大喊,眼神恐惧又有着莫名的期待,也不知道他在期待啥子?
我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急冲冲赶到交管局放尸体的停尸间,老吴与值班的警员打了声招呼,问清楚姑妈停放的床位,火烧屁股的推门进去。
暂时停放尸体的地方不是太平间,只是一个巨大的病房,十几个床位上放了六具刚出车祸的尸体,有的腿被轧断了,有的脑袋被轧瘪了……血淋淋的非常吓人。
这些面目全非的尸体只打了防腐针,等家属认领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进入病房不敢看尸体,一直游移不定的到处瞟,好死不死的看到一具瞪着眼珠子的尸体,连忙捂住了嘴巴。
老吴顺着床号找到六号床铺,木板床上空无一物,他着急的翻看另外几具尸体,那几具尸体明显只有一具是女的还是个老太太,但他还是翻看了所有,“你姑妈真不见了。”
姑妈的尸体失踪,奇怪的是老吴却松了好大一口气,而我早麻木了,跟着他大步走出停尸间,他问外面的警员:“六号床上的尸体呢?”
警员被问得莫名其妙,打开门指着六号床的方向,“在那儿……”见床上没东西,话卡在喉咙里,他快速的扫视一眼通透的病房,脸皮抽搐的说:“刚有一具尸体送过来,那时六号还好好的躺在床上,我就……我就……没离开过!”
他没离开过但尸体却不见了,所以他怕了。老吴嗯了一声,说知道了,这事由他处理,没再管惊怕的警员,招呼我一起出了医院。
“你姑妈的失踪,侧面证明了你姑父的话。”
坐在车上,老吴咬着烟嘴的牙齿不停哆嗦显然他也害怕,比我也强不了多少。我双眼空洞的缩在副驾,他压着气说:“如果你姑父不是人,那也证明了另一点——灭门!”
“灭门?”我的脑子跟不上他的思维,他启动车子,“你还有个表妹吧?如果那只手真要灭门,你表妹也会出事,我们去学校。”
想了想我明白他见到姑妈尸体失踪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他想证明姑父可能不是人,从姑父的死来验证那个畜生的灭门行为,再用灭门来反证那只扭动方向盘的手,是九年前杀人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