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殿下并非是皇后正宫所出嫡子,而是贤妃柳氏所生,排位第四,当初柳氏还只是才人位时生了萧宇承,因为位分不高而无法抚养,便被当时还无所出的皇后苏氏抱养了过去。不过后来,皇后在萧宇承七岁时生下一子,名为萧瑜瑾,排行第八。
没有了嫡子的正宫娘娘原本是十分喜欢萧宇承的,可是一旦有了亲子,看待这个抚养了七年的孩子就十分碍眼。
本以为没了子孙福,苏皇后对待萧宇承自然是尽心竭力,务必要把他培养成合格的皇子龙孙,以便未来继承大统,有了养育之恩的苏皇后也能晚年有靠。可有了萧瑜瑾,苏皇后自然是希望亲子继位,原本十分受她喜爱的萧宇承就变得尴尬起来。
正值那时柳氏已经晋了妃位,与皇上也日渐亲善,便趁机求情将萧宇承讨要了回来,而皇帝怜惜她,便直接给了贤妃封号,晋封四妃之一。
柳贤妃对待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可算是珍惜非常,她的娘家并不显赫,父亲也只不过是四品下官员,能爬到妃位自然是有心机手腕的,得回了儿子,自然是当成了眼珠子般护着,分毫不愿让他受了委屈。
到了现在,萧宇承已经二十有四,这十数年间柳贤妃全然对他百依百顺,大事小情都务求如他所愿。但偏偏,最让萧宇承看中的一件事情却被柳贤妃直接否了,连商量都不给他机会。
从甘露殿往回走的萧宇承的心情并不十分舒爽,全然是因为他前去甘露殿不仅没有达成所愿,反倒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宋璃已经死去个把月,该进的礼仪该摆的物件一样不少,萧宇承似乎全然不记得宋璃死去都是拜他所赐,只记得自己给了她足够的死后哀荣,已然是尽职尽责了。
如今,一切停当,萧宇承就进了宫,希望给一直忍辱负重、为了爱情伏低做小的宋婉言博个名分,哪里知道,他只是露出了那么一丁点的意思,柳贤妃就扶着头说疼得厉害,把他撵了出来。
萧宇承被宋婉言和她的真爱糊住了心,可这并不代表他傻。柳贤妃的表现明明白白的表明了,她并不支持萧宇承的做法,甚至于是坚决反对的。
“嫡庶有别。”四个字,是柳贤妃唯一给他的回复。
萧宇承原本就冷漠的脸上越发阴沉,他平生最怨恨的便是嫡庶之分,从嫡子到庶子,这中间的落差不是寻常人能体会的。
所以他怜惜宋婉言,在他看来,那么精彩绝艳却又柔弱的如同娇花一般的女子,因为庶女身份都要被嫁给一个穷酸文官小吏,而她的那位外貌才情无一比得上她的嫡姐,毫无情趣乏善可陈,却能够嫁给自己当了瑞王妃,着实是老天不开眼。
就在宋璃查出有孕之时,宋婉言进了瑞王府伺候姐姐身孕。
一个柔弱如娇花的女人,一个分外怜惜她的男人,就在宋璃怀孕之时成了好事,宋婉言不顾家里反对哭闹着被抬进了瑞王府,成了贵妾,连侧妃的名分都没有。
萧宇承想抬举她,却不成形,鹅黄女英终究只是传说罢了。
但如今,宋璃已去,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却还是不能得了名分,这就让萧宇承越发气恼了起来。
绕过一处花径,前头便是步廊,从那里走出了一队人,瞧这其中有一些穿着打扮不似周人的,萧宇承神色冰冷的站定了脚步,看着领头的岁余和董黎轩,微微挑眉。
“见过瑞王殿下,殿下千岁。”
“起了吧。”萧宇承微微点头,眼睛却看着众人之后的穆鸢。
穆鸢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可是感觉更深的,是怀中木盒中徒然增强的怨气,即使穆鸢如今只是鬼魅,却依然感觉到那怨气的深重。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小声的嘟囔,面纱遮挡住了她嗡动的嘴唇,只有靠近她的赛金能听到穆鸢的声音。穆鸢没有去理赛金困惑的眼神,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怀中的木盒,希望可以安抚住这孩子的惊恐和仇怨。
她的异样并没有引起前面众人的注意,岁余甩了下拂尘,笑着道:“瑞王殿下看着是从贤妃娘娘那边来。”
萧宇承也摆出了笑脸,在对待皇帝跟前红人的态度上,他一向做的无可挑剔:“母妃今日头疾犯了,我入宫瞧瞧她,现在无碍了。”
“瑞王殿下孝心可嘉,当真让人动容。”岁余笑眯眯地说着,弯起的眉眼并看不清楚其中的情绪。
萧宇承也不客气,只管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着一旁的夫焉等人道:“这几位瞧着倒不像是我大周人士,看着倒像是边疆之人。”
岁余没有回话,而是笑眯眯的看着董黎轩。此时董黎轩与萧宇承的联盟关系还未挑明,故而他脸上做出了毕恭毕敬的神情,说道:“回殿下,微臣此去边关迎接尔雅公主及仆从数人,他们从提亚而来,尚未来得及更换服饰。”
萧宇承自然是知道董黎轩前去为何,不过这会儿也做出了恍如不知的样子:“原来是尔雅妹妹到了,前些时候还听父皇提起过。”说着,眼睛又聚焦在了穆鸢身上。
穆鸢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把怨恨写在脸上,步履沉稳的往前走了几步,抬了头,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直直的看向了萧宇承。
她的背脊挺直,大红群裳如火灿烂,胳膊上的黄金臂钏分外晶亮,那紧紧束住了腰肢的宽大腰封将女子的身体勾勒的无比妖娆。
穆鸢笑了起来,面纱后的红唇勾起,眉眼弯弯,声音在天真中透出了似乎勾魂蚀骨的妩媚:“我是尔雅公主,你能叫我尔雅,你叫什么名字?”
一时间萧宇承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新婚之夜,他挑起喜帕之时,有个女子也这么看着他,带着好奇和羞涩。
“我叫宋璃,你能叫我阿璃,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