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不等二人继续说道,聂煜晨转身便大步离去。
赵之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冰冷的眼眸顿时柔和开来,心中若有所思。
“大皇子,朝廷上下,目前好像只有他们聂家保持中立吧?”
站在赵之云一旁,张开硕虽然恼怒,但还是冷静下来,分析聂煜晨的来意。
“聂府是不会选择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赵之云狐疑的皱了皱眉,关于拉拢聂府,他之前跟太傅提起过,只是太傅当时非常果断的回答说:聂府,只是选择独善其身。
至于为何,赵之云不知,太傅也没有跟他道明。
反观另一边。刚刚离开盛安殿的聂煜晨正赌气的走在街上,他垂低着头,谁也不知道此刻他脸上是何表情。
“呔!竟敢惊扰我家小姐的轿子,我看你们这些人是活腻了,给我打,狠狠地打!”
一声蛮横的斥骂将正陷入深思中的聂煜晨拉回了神,此时他的正前方已围满了人群,只听阵阵叫骂和几名小和尚的哭痛求饶声。
“住手!”聂煜晨大喝一声,但却没人搭理他。
于是,他奋力的挤进人群,见一名小和尚已被打昏了过去,额头上鲜血直淌,而另一名也蜷缩成了一团,抱住同伴和自己的脑袋,不停求饶。
“叫你们住手!听不懂吗!”聂煜晨火了,一脚踢在一个正在行凶的男子身上,由于用力太猛,自己都差点摔倒。
“哪来的小子,竟敢多管闲事!”说话的是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她穿着富贵人家丫鬟穿的对襟小褂,梳着双髻,嘴里恶毒的说道。
“你又是哪家的臭丫鬟,年纪不大,心肠却如此恶毒,对着几名孩子都能下得手!”聂煜晨走到小和尚的前面,替他们挡住这群恶人,斥责丫鬟道。
“他们哪是什么小孩,明明是乞丐!打死了又如何?”丫鬟气势嚣张,凶狠地对聂煜晨骂道,“趁我家小姐还没生气,你最好滚远点,不然一会连你也一块教训!”
“教训我?”聂煜晨笑了,语气相当不屑,“直接叫你们小姐下来,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大家千金如此狂妄,天子脚下也敢唆使奴才行凶。今儿个我倒要看看,有我聂煜晨在此,谁人敢动这几名小和尚!”
“聂煜晨?那位聂御史的公子爷?”
“这可不得了啊,聂御史是何等人物,就连皇上和宰相也得敬让三分啊!”
“看来这什么家的小姐要遭殃了,聂家可是出了名的呲牙必报。”
四周立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风向一边倒,碍于聂家名声太大,有看热闹的人立即开溜,生怕惹来一身骚。
可那带头的丫鬟不知道是耳背,还是听不清楚众人的议论声,依旧仗着自家小姐的身份,根本不把聂煜晨放在眼里。
“什么聂煜晨?没听说过!”丫鬟哼了一声,继续骂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滚开,不然有你好看。”
聂煜晨更觉得好笑了,他故意放大了音量,朝着轿子里避不见人的小姐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大小姐,竟然养出了这么个无知的东西。我今天放话在这里,如果你不亲自下来给我以及几位小师傅道歉,我保证不管你是谁,你家从此会从京城消失。”
聂煜晨大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了几口冷气,不是惊讶于他的狂妄,而是心想着又有一户人家要倒霉了。
这时,气喘吁吁的侍童高进带着一波府里的侍卫跑了过来,大喊大叫道:“少爷,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又不说一声就跑了呀,要是被老爷发现了,我非得被打断腿不可。”
见府里来人,景如是也不和丫鬟等人对骂了,只见他把受伤的小和尚扶起来,询问了几句,然后对侍童高进说道:“把这几位小师傅送去医馆救治,然后迎回府里,好生伺候,要是有半点怠慢,看我不收拾你!”
高进低头一看,才发现满地是血,他赶紧拉起聂煜晨的手臂,紧张地察看询问:“少爷,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你受伤没有?”
聂煜晨拽回手臂,回答道:“我没事,不过有人快有事了。”
“罗侍卫,去把这户人家的来历给我查清楚。”聂煜晨指着眼前的轿子,冷声吩咐道。
“是!”罗侍卫正打算领命离开时,轿子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且慢。”一声娇滴滴如黄莺出谷的女声自里面传了出来,若不是亲眼撞见刚才的暴行,谁能想到拥有这样温婉甜美的声音之人会如此心狠手辣。
聂煜晨权当做没听到,他安排人将几位小和尚送走后,自己也打算离开。
“聂公子请留步。”女子再次出声,似有急切之意。
“怎么,现在怕了?”聂煜晨冷声嘲讽道,看来这什么家的小姐终于按捺不住了,怕真的得罪了聂家,被赶出京城。
“放肆!”丫鬟又在叫嚣,只不过这次不用聂煜晨开口,轿中的小姐就立即出声训斥了:“白青,不得无礼,退下!”
聂煜晨冷眼斜睨,打算看这小姐怎么做。
“聂公子,小女子乃苏元淳之女,家父与令尊素来交好,刚才不过是一场误会,还请公子不要介怀。”小姐的声音又响起,听语气,还算真诚。
“国舅苏元淳?”
聂煜晨挑眉,驻足说道。
“正是家父。”
女子答道。
“呵,我当是谁!”聂煜晨冷笑一声,完全没给对方一丝面子,“原来是国舅爷的千金。难怪。”
“难怪什么?”高进不愧是聂煜晨肚子里的蛔虫,聪明的接口问道。
“难怪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了!”聂煜晨冷喝道,“刚才你家丫鬟说我聂煜晨放肆,我就觉得纳闷了,究竟是哪家的丫鬟有如此大的口气。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国舅爷之女,难怪打死了人也不怕,看来京城要变天喽!”
侍童高进也听出了缘由,赶紧皱着眉头说道:“大白天就纵奴行凶,眼里完全没有王法啊!”
“何止是没有王法,简直是胆大包天!”聂煜晨不客气的说道,“你不要以为说几句客套话这事就算完了。也别说我爹跟你爹的交情,刚才我说你要道歉,那就必须得道歉,谁来都没用!”
聂煜晨没有说诳语,这盛世王朝谁人不知,聂卫凌爱子如命,别说这事本就是苏家的不对,就算是聂煜晨的错,聂卫凌也能倒打一耙,把黑的说成白的!
“你欺人太甚!”丫鬟又忍不住跳出来了,“我家小姐是堂堂的大家闺秀,怎可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原来大家闺秀都是躲在轿子里,不敢见人的啊!”景如是恶意的说道。
“你!”丫鬟气急败坏。
“你什么你。”侍童高进也呛声道,“真是个不知进退的野丫鬟,我家少爷是你可以大呼小叫,直言不讳的吗?没规没矩的,苏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说得好!”聂煜晨拍拍高进的肩膀,夸赞道,“不愧是我御史府的人,口才教养都比某些府上的好上太多,简直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多谢少爷夸奖。”高进谦虚地低下了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聂煜晨不禁感慨这小子还挺会做戏的,往日里哪会这般柔顺,现在显然是做给外人在看。不过做得很好,一个蛮横无礼,一个谦逊有度,主子家的家教高低立见。
丫鬟不敢再多话了,因为苏小姐又开口道:“公子教训得极是,白青无礼了,回去之后我一定严加惩罚,加强管教。”
“少说这些虚伪话。”聂煜晨特烦这一套,说得真是比唱得好听,如果今日不是恰好被他碰见,指不定几个小和尚已经魂归西天了。这样恶毒的主仆,她要是不教训一番,简直天理难容,“表里不一,蛇蝎毒妇,说的便是你这种人吧?”
苏止若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不高兴了,然而他又怕因此而得罪聂家,毕竟聂家是目前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极力争取的势力,如果因为她而导致两家交恶,父亲大人只怕会骂死她的。
于是,她忍耐着解释道:“刚才确实是我家奴婢不对,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伤人之举。但那几名小和尚经常在这里乞讨,白青是嫌他们太过贪婪,所以才驱赶他们离开。”
“驱赶?头都被打破了,这还叫驱赶?”聂煜晨觉得必须要替方才的小和尚讨个公道,不然有人做了“婊子”还在想法设法给自己立碑呢!
“他们只是出来化缘,你不施舍也就算了,还口出恶语!无事生非!是谁给你的权力,敢在天子脚下动手!这里可是京城,你苏家现在还不是这座京城的主人!”
苏止若被叱喝的无言以对,如果她还口,那便是等于承认苏家要予以代庖,将京城改成苏家的名字。现在京城正值多秋之时,她可不想在这个风口浪尖,被皇室抓住铁证!
所以,她只能继续维持那善良高贵的形象,尽量不让平民百姓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