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王府小王爷声势浩大的婚礼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赵德一脸威严的坐在上位,身旁的赵夫人凑上前去低声说道,“王爷为何愁眉不展?皇上能派公主来替兴儿的婚礼坐镇应该是我赵府的荣誉才读。”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区区一次纳妾就惊动了皇上,怎么可能是好事?!”赵德怒斥,“况且皇上的身体今日来已经不行了,朝中之事逐渐放下了大半,都是由几个皇子分别操持,到底是谁告诉他我们家纳妾的事情。”
“王爷的意思是,难道有人要害我们?”
“虽然不知道此次公主的来意,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不要落人口实。”赵德蹙着眉对着自己那向来溺爱孩子的夫人再三嘱咐,“兴儿的病已经无力回天了,你也莫要再顺着他的心思胡来,省得到时候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对我们赵家不利。”
“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继续低头查看明日宴会要穿的衣服。
“那些太奢华的衣服也不要穿了,若让公主看见了怎么想。”
“论辈分老爷你也是公主的皇叔,她还能说什么?”
赵德皱眉,“总而言之,这些都不行,给太太换些简单的衣服来。”
几个丫鬟应声下去准备了,而赵夫人坐在椅子上,心里十分不爽快。
赵德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有点坐立难安的模样,又起身冲赵夫人说道,“你去看看兴儿和那白月怎么样了”
“他们洞房花烛我去看什么?”
“什么洞房花烛,你也知道兴儿的身体,怎么可能行房,你快去看看。”
赵夫人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所谓的新房不过是赵兴原来院子隔壁的一个独院,因为只是纳妾,礼数有别,今日白天拜堂已经越制了,如今白月穿着粉红的礼服,端坐在床边,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
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男子慢慢走过来,虽然蒙着盖头,白月也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濒死之人的那股颓败之气。
她不安地动了动,想要躲避对方伸过来的手,那人感觉到了,想要给她一巴掌,却因为无力连抬手都变得艰难,虽然躲过一劫,但白月的心里反而更加难受。
赵兴接着手臂下垂的力道,扯下了白月的喜帕,她抬头就看见一张苍白的脸,五官深深地陷了下去,眼眶泛黑,嘴唇乌青,就连头发都脱落了大半,活生生一个男鬼的模样。
白月费了半天劲才阻止自己尖叫出来,赵兴被丫鬟们扶着坐在她对面的高椅上,斜斜靠着把手,魔鬼一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月。
“咳咳……你不愿意我碰你?你别以为我身体不好就对付不了你……”
赵兴说着又猛烈咳嗽起来,但他仍不放弃,继续说道,
“我动不了你自然可以找人折腾你……”
白月摇摇头,眼睛里满是绝望。
赵兴回头冲着身旁的丫鬟说,“你们几个,去马房找几个下人过来。”
“求你了,别这样……”
被赵兴话背后的意思吓到,白月跪倒在赵兴面前,拉扯着他宽松的裤管,“王爷,求求您了,求求您……”
“滚开!”
赵兴用骨瘦如柴的腿踢开了白月,“你真以为本王爷是喜欢你也娶你的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青楼女子还想嫁进王府?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娶你就是玩你,等本王爷明日死了,你也好陪我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不是吗?”
白月睁大了双眼,如玉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王爷若要如此,白月宁愿现在就撞死。”
“呵,要死就死,你这是想威胁我吗?”赵兴指指房中的柱子,“你今晚要是真撞了,我就考虑放过你。”
白月回头望了眼伸手一人粗的木桩,和被人折辱而死,她宁愿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她一生颠沛流离,一生不愿相信命运,到头来还是被老天玩弄在鼓掌之中,想来也是悲哀。
如果她的生命今日注定走到尽头,那她也希望这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
咬碎了牙,白月猛地站起来冲向了那木柱。
两旁的丫鬟来不及反应,白月就一头撞到了木桩之上。
“该死的女人!”
赵兴看了,瞬间暴跳如雷。
“来人,给我把她打死!打死!”
丫鬟和下人们都愣在了原地,正巧,这时候赵夫人过来了,看着屋内乱成一团的光景,刚才在赵德那里受得气也一起爆发出来。
“这是谁弄的?!好好的人怎么会撞墙呢?!”
赵兴见到来人是赵夫人,松了一口气,“娘,这女人不识好歹,她不让我碰,还想死在我这里搞乱我的婚事。我正要让他们打死她呢。”
“乖儿子,快别胡闹了。”赵夫人爱怜的摸摸赵兴的头,“这个女人还不能死。”
“为什么?难道娘还想留着她吗?”
赵夫人叹了口气,“明日皇上派了婉宁公主来府上为你的婚礼送贺,要是她死了,婉宁公主来了之后见不到人,岂不是要在皇上那里失礼。”
“切,那老皇帝不是早就不行了吗?”赵兴还以为什么事呢,“何况爹他不是早就在暗中和二皇子结盟……”
“嘘!”赵夫人制止了赵兴接下来的话,“这一切事都为成定局之前,你爹说我们最好还是小心为妙。皇上肯定是对我们家有了想法,不然仅仅是纳妾一件事怎么可能惊动到婉宁公主。”
赵兴听自家母亲都这么说了,只能暂时放弃了打死白玉的念头,“你们几个,找大夫来给她看看,明早起来,务必要让她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恶心的东西拖出去!”
赵夫人说着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白月。
虽然捡回一条命,但白月也知道这对自己而言不过意味着更深的地狱罢了。
夜色如水,白月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冰冷的月亮,她想起年幼的时候窝在父亲的怀里数星星,她的母亲抱着弟弟在一旁逗弄小狗,出声尚未满一年的弟弟乐呵呵的笑,隔着半空拉她的手。后来村里发生了大的瘟疫,一夕之间她失去了所有。
以为逃到城里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营生,没想到却被骗着卖进了衍香楼,在衍香楼的十几年,她阿谀奉承,察言观色,纵然她多么的自命清高,但青楼里的女子如何能被人看得起。尽管她一再告诉绿腰不要向命运屈服,但她却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的压弯了脊梁。
倒不如死了欢畅。
如果明日那个所谓的婉宁公主来了之后却见不到自己,赵家多少要受到质疑,她的死也算有了点意义。
想到这里,白月挣扎着起身,却被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她侧头,对上一双墨玉般灵动的眸子,虽然蒙着脸,但白月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觉,“你是?”
“我叫凌楠,是绿腰姑娘让我来看看你的。”
白月抬眼看她,总觉得此曾相识,却又想不起任何和这人有关的信息,“绿腰让你来的?她现在怎么样了?告诉她,来生我还愿意做她的姐姐。”
凌楠蹙着眉,心里也忍不住难过,“白月姑娘,轻生不过以卵击石,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任何时候切莫走这条路,绿腰姑娘还等着你回去呢。”
“回去?”白月摇头,“恐怕我是没机会回去了,那赵兴活不过这两日,他还要我陪葬……”
“别怕,我请了人来救你。明日见过那婉宁公主之后,赵府自然会放了你。”
“真的吗……?”
凌楠攒着她的手点头,“所以就当我求你,千万不要寻死,不然我们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好。”
“好好休息,睡一觉醒来,明日我们就来接你了。”
白月拉着凌楠的手,仔细地打量她,“凌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凌楠笑着摇头,“没有。”
“是吗,抱歉,只是看你很像一个认识的人,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也许是某日在街上见过的人吧。”
白月摇头,不可能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她能感觉自己因为这个女孩的到来而心脏强烈的跳动,还真是奇怪。
重新蒙好面,凌楠从房顶跃出赵府,莫不凡正坐在斜对面的茶楼里等她,见她出来,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白月姑娘如何?”
“幸亏我去看了看,她刚才差点寻短见。”
莫不凡一惊,“为何?”
“能为何,还不是因为赵兴那个畜生,不但想找人凌辱她,还说要让她陪葬,白月姑娘性子刚强,自然不肯屈从。”
“这赵兴,也太嚣张跋扈了。”
凌楠有些咬牙切齿,“我早就跟师父说过,这种人渣就不应该放他一条活路,可惜师父忌惮朝廷的势力,如今也不知道我不在芦洲城的这些日子他又残害了多少姑娘。”
“师兄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哪日我真变成了杀人狂魔才好。”